那老院判,本就出身医学世家,自小受着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的教诲长大。一生沉浮于太医院,见过宫廷中为求长生、争宠而炮制的各种荒诞丹药,也目睹民间医药行里,为逐利不择手段的蝇营狗苟。那些以次充好、制假售假的行径,在他眼中,是对生命的亵渎,是抹黑整个医药行业的污渍,每每谈及,便气得胡须颤抖,直呼世风日下。
胡秋水初次登门拜访时,老院判本是闭门不见的。这些年,求他出山办事的人太多,他早已厌烦这类应酬。可胡秋水不死心,每日守在门外,从破晓到黄昏,帮忙清扫庭院、挑水劈柴,还不时托人给老院判送去些乡间搜罗来的珍稀药材,附上字条,写明自己经营药堂的初心,以及此次蒙冤的无奈与悲愤。几日后,老院判终是被这份诚挚打动,将胡秋水唤进屋内。胡秋水刚一开口诉说自家药堂遭遇,老院判便拍案而起:“老夫在这医药行摸爬滚打大半辈子,最恨的就是这般下作手段!救人性命的药堂,竟成了他们谋财害人的战场,实在是天理难容!” 他的眼神中满是怒火与痛心,当场便应下帮忙之事。老院判带着证据和药材样本进了县衙,那气势,仿若带着千军万马,要为正义冲锋陷阵。县衙众人见他前来,纷纷行礼,知县大人更是赶忙下堂相迎,恭敬有加:“院判大人亲临,真乃本县之荣幸,这案子有劳您费心了。” 老院判微微颔首,径直走向堂中的查验桌案。
他先是铺开一块洁净的白布,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样本一一摆开,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拿起那根被掉包的黄芪,他对着光端详,口中念念有词:“黄芪者,补气之良药,正品该是根条粗壮、纹理清晰,这根看似形似,实则色泽虚浮,必是用了劣质货染色充数。” 说罢,他从随身的箱笼里取出一套精致的银质器具,轻轻刮下些许粉末,放入一个小巧的瓷碟。紧接着,他点燃酒精灯,用镊子夹着瓷碟在火焰上缓缓加热,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粉末的变化。“你们瞧,正常黄芪加热后,会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豆香,这假的呢,只有刺鼻异味,炮制时添加的化学药剂暴露无遗。” 老院判一边操作,一边激昂陈词,声音在县衙大堂回荡,令在场众人皆心生敬畏。查验那味混入的假当归时,老院判更是痛心疾首。“当归,养血调经之要药,炮制讲究‘头止血,身养血,尾破血’,工序严谨。可这假药,全然不顾药理,随意切割拼接,杂质还多,吃了不仅无益,反会伤身!” 他将当归折断,指着断面粗糙不均的纹理,怒视着一旁的瑞和堂众人,“你们为了银子,把病人安危置于何地?”
再看那些特殊沙石杂质,老院判仔细查看,而后重重拍在桌上:“这些沙石绝非药材天然夹带,定是那制假作坊粗制滥造时混入的,这简直是草菅人命!” 每一个查验环节,他都解说得详细入微,言语中满是对医药正道的坚守,对奸商恶行的唾弃。
查验完药材成分,老院判又拿起那块关键的衣角布料。“衣物虽不起眼,却是关键线索。这布料质地、颜色,还有磨损痕迹,与瑞和堂伙计着装一致,结合证人所言,铁证如山!”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一番详尽查验后,老院判挺直腰杆,面向县太爷,神色庄重地开口:“大人,老夫以毕生所学、行医之名担保,这济世药堂的药材,确凿是被恶意掉包的假药材,种种迹象,源头直指瑞和堂。医药之事,关乎生死,绝不容许这般恶意践踏,若不严惩,往后百姓用药安全何以为继?” 这番陈词,激昂慷慨,感人肺腑,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知县大人听得连连点头,脸色愈发阴沉。他本就因这棘手案子头疼,如今有老院判这般权威定论,哪还能偏袒。当下便传令再次升堂。
知县大人传令再次升堂,衙役们得令,迅速分列两旁,手中水火棍重重顿地,齐声高呼:“威武 ——” 这震耳欲聋的呼喊,让喧闹的大堂瞬间噤声,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目光齐刷刷投向堂前。
胡秋水站在原告席上,表面看似镇定自若,可藏在袖中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攥紧,掌心满是汗水。他微微仰头,目不斜视,心中既怀揣着对公道的渴望,又免不了忐忑。毕竟这场官司关系着药堂的生死存亡,数月来的心血、伙伴们的期待,全系于此,他在心底默默祈祷:今日定要还药堂清白。身旁的二蛋、小川子,也是一脸严肃,二蛋紧咬着牙关,腮帮子鼓起,恨不得此刻就冲上去把瑞和堂的人狠狠教训一顿;小川子则不断偷瞄胡秋水,从对方沉稳的站姿里汲取着勇气。
对面的瑞和堂掌柜,被两名衙役架着胳膊拖进堂内,往日那不可一世的神气早已消散殆尽。他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