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与太史公真正有大仇的孝武都有本纪,哪会为了私仇少去一个桑弘羊?
不过,既有其一,当有其二,陈仲也不打断,只等丁夏说完。
“桑公乃兴利之臣,轻重之帜,太史公礼儒一脉,春秋笔削,亦不能泯‘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之功,至于‘亨弘羊,天乃雨’之言,不过县吏怨谤耳,记之不足以刺桑公之法,适足以显太史公之家言。道争不同,此其二。”
这是说桑弘羊和太史公各自所持学问不同,存有大道之争,所以《太史公书》的记载不够公正,只能算一家之言。
陈仲微微点头,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事实。
当然,也顶多是一定程度。
《太史公书》中,并非礼儒一脉却受到了赞扬的前人,可是为数不少。
丁夏当也知道这些理由仍显牵强:“桑公陷于大罪,或因罪贬抑,亦未可知,此其三。”
大罪指的就是谋反。
但当时正是孝宣极力掩盖孝武妄立冥土的污点的时期,桑弘羊到底是真的要谋反,还是有其它原因,后人便不得而知了。
因为谋反大罪而删去或许存在的桑弘羊列传,倒是真有可能——这也许是孝宣帝做的。
三点说完。
丁夏向陈仲行礼,表示他回答完毕。
陈仲没有反驳什么,而是看向正在不断交代两个青年农夫,接下来最少三个月不能下床的张机。
受伤的两兄弟神色木然,竟是显露出绝望之意来。
因为感觉伤好了的惊喜,因为被大人物围着的恐慌……
全都没有了。
对张机的交代,更是不理不睬。
张机表情难堪,但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骨头断了,除了时间,哪有其它良药?
陈仲问丁夏:“此事,逊之可有良法?”
丁夏不解用意:“卧床三月便得痊愈,还要何法?得遇陈公、张先生妙手,已是何等幸事!”
在丁夏看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真的不必再做什么了。
要不是遇到陈仲和张机,这两个农夫十死无生。
陈仲却是连连摇头,吩咐许靖去寻一些木板来。
片刻后,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陈仲以炼制泽雉之法,在两兄弟的断腿外,各自炼出了一条完完全全包住的“木壳”。
也亏得木壳不要什么威能,只要严丝合缝,可以确保有限的移动,不会让断骨挪位即可,故而不要多久时间。
做好了此事,陈仲又专门摸出一锭黄金,交与兄弟二人:“此金有丁太守见证,谁敢谋夺,必然无幸。你兄弟二人可以之养家,直至伤愈。”
得了金子,两人方才露出激动神色来,挣扎着要朝陈仲叩拜。
陈仲却转回了目光,又问丁夏道:“《太史公书》终无桑弘羊列传,逊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