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自小就被教导女子要遵三从四德,知晓出嫁要从夫,平日里,丈夫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唯一仰仗。
可现在,她的天塌了。
她不能就这么看着沈冷之在狱中受这非人的折磨。
“官人……你等着,我救你出去,我把钱全部给他们,只要他们能放你出去。”
柳三娘轻轻地捧着他的脸,哽咽道。
沈冷之望着她被泪水盈满了的眼,虚弱地笑了笑,用低柔得不行的声音说道:“哭什么。”
他眸中闪过几丝怜惜:“傻瓜,把钱都拿来救我了,日后你怎么办。”
“我走之后,你留着这些钱好有个后路。”
听他说着,柳三娘哭的更凶了,她含糊着声儿道:“官人,妾身生是你的人,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你别想弃我而去。”
屋顶漏着水,滴答声回响在空旷的牢狱中,阴暗处,老鼠蟑螂满地乱爬,啃噬着受刑人的伤口。
柳三娘将他护在怀中,远离那些肮脏的臭虫。
沈冷之不愿脏了她的衣,欲躲开,谁知他那身体早已没了力气。
他自关进来始,整整三天未曾进食,现在只凭一口气吊着,盼着圣上明察秋毫,还他一个清白。
“别碰……脏……”沈冷之别开脸,错开柳三娘的视线。
柳三娘心头一紧,酸涩之意渐浓。
这时,狱门再次被打开,狱卒提着刀走进来,因着柳三娘给了重金,故而此刻待她还算客气。
“三娘,你走罢,别救我了。”
沈冷之看向被狱卒赶出去的柳三娘,眼中泪水闪烁,他深深地看向她,眸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依恋、不舍、祝愿。
以及……诀别。
翌日。
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阳光直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喧嚣的道路中,一辆陈旧的囚车疾驰而过,本该缓缓行近的囚车今日像在逃命似的,百姓还未看清里头的人,车就不见了踪影。
一时,喧嚣声沸反盈天。
其中有位卖肉的屠夫看清囚车中的人,震惊着大声喊道:“那是御史大夫,是状元郎——沈冷之!”
此声一起,大家交谈声的声量又提高一阶层。
百姓不知朝野格局,不能分辨是非,只是一昧地听信官府贴出的告示,责骂着这位竭诚为民,为百姓赴汤蹈火的一代权臣。
刑台上,在众人的议论声里,沈冷之像一具尸体般,被抬到断头台前。
起初,他以为能有百姓替他说几句公道话。
随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抬眼,朝人群中环视一圈,那些百姓皆对他横眉冷对,痛毁极诋,言词间满是恶言詈辞、狗血喷头。
沈冷之原本麻木的神情不禁闪过几分悲凉,过后,则是替这些被蒙在鼓里的百姓感到悲哀。
他抬眼看了眼耀眼的太阳,烈日刺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此刻,一片乌云将其遮挡,昭示着朝野此刻虽风平浪静,实则正暗流涌动、偷天换日的格局。
最后,收回目光,他挺直了脊梁,被狱卒踢曲他的双腿,猛地伏地跪下,他们粗鲁地按着他的头,将其放在断头台上。
“午时已到,行刑!”
刀劈向脖颈的声音响彻世间,接着,闪电如剑,划破长空,雷声如同战鼓,滚滚而来,与百姓的喧闹声叫嚣。
血迹溅落一地,溅在那些批判他的人脸上。
沈冷之死了。
死在一个风雨飘零的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