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会。”
“——不知萧公子这个香,可是刻意找了溪长史做的?”
展眉含笑间,她神色极为安然,还带了点儿调侃。
“莫非是萧公子近期看上了哪家女子,这般才找他做了香?”
萧映竹平淡似水的视线看了过来,晦暗的深意只显露一瞬,又掩盖与漆黑广阔无边的江海之下。
“姜小姐何出此言?”
“因先前府邸的那次言谈。”
“萧公子莫不是忘了?”
姜念笑吟吟的,刚想开口提起先前他拐弯抹角询问香薰喜好的傲娇模样,借此调侃一番,来搅散目前怎么也掩盖不下的尴尬,谁知一转眼对上他的面容,倏忽又止了声。
不是因为突然想不出话讲,而是此时对上他幽深的,仅限针对于她的,极具意味深长的面容。
就像揭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那层一直笼盖下的薄纱。
萧映竹那隐藏极深极好的控制欲,倏忽如冰山浮面般,露出其中一角。
而仅是这不介意的一瞥,便能从人心深处勾出恐惧——他倏忽展现出的控制欲也太过强烈了,几乎是铺天盖地,严丝合缝地将中心之人密不透风地合拢,紧勒,纠缠,能够契入心弦的,紧紧牢锁着,刻骨铭心的体会到。
她神经紧绷,身体应激激素上升,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只得愣怔地盯着他那绮丽如罂粟的眉眼看。
殷红的罂粟花。
不知何时,他们距离变得极近了,夜幕下,萧映竹面容无比清晰。
他淡淡凝视着她,唇边弧度很浅,似笑非笑——好似已经不能称之为笑容的笑了,几近是面无表情。
瞳孔深黑,似笼罩住了一直游移在外的猎物,就在那儿漫不经心的看着,一副纵容的模样。
因为完全猜不出他所注视的落脚点在哪儿,也就不知在何时会忽然出手,扼住猎物的后脖颈,轻巧地提起来,几近柔和地与猎物对视,怜悯而温和地看着猎物做最后徒劳无功的挣扎。
被萧映竹轻淡又柔和的视线盯地通体生寒,姜念只觉全身毛孔都竖立起来,是遇到紧急危险时本能的反应,她下意识想要逃避,赶紧逃跑,赶紧逃出这里。
这好像不是先前那稍微挑逗一下就不动声色耳红的萧映竹了,这好像也不是那个先前总是以傲娇态度关心问题的萧映竹了。
他不像之前那么好过关,好相处了。
他以一种全然柔和,又从容不迫的姿态,在不经意之间缓慢地插入所盯上之人的心间,落下铺天盖地的网,就那般轻轻提吊着。
而网中之人浑然不觉,好似还当今昔是从前一般快活地过着,全然不知外界悄然转换的变化。
直到发现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四处皆是网。
她无路可逃,无路可去。
姜念忽觉心脏跳地猛烈,连着耳朵都有些嗡鸣起来。
和当时的压迫感不同。
这次,她真有种被暗中人死死盯上,挣脱不掉的感觉。
不寒而栗。
……不是说好只做暧昧关系吗?
虽然夜间幽会。
其实也不算,仅是下来当叙旧罢了。
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也不念及什么礼仪体态了,只想赶紧溜出这个凉亭。
心弦像是被细弦勾着,不紧不慢地拉着,在转念起身想离开这间不妙的凉亭,这跟高悬空中好似不会断的线,倏忽缩近又松弛,前后受力不一,“啪”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