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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闪电划破天际,如同割裂线横亘在两人之间。屋外惊雷炸响,夜幕降临,盛夏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陈前说完最后一句便咽了气,死在这冰冷幽暗的地牢。
带着雨水潮气的风刮进地道,那一瞬间姚远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他不知道自己在地牢中呆了多久,直到手脚发麻刺痛,才缓缓起身出去,唤人来处理陈前的尸身。
他旁若无人地走在大雨中,任由雨水打湿自己。他身上黑色劲装还未换下,行于夜中如同索命的鬼魅。
纵然早有预料,也难免心凉。
当时栖霞山秋猎时,手下暗桩曾给他递过情报,上面只有一个“州”字,暗指肃王李坚。加之后来又得知肃王膝下有一私生子李迅,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这位风烛残年的老王爷身上。
却不曾想,原来自己早已走进武帝李墨设下的局——
武帝先是铲除陈妍,使得姚天在姚远之后再无所出。然后以托孤之名召回姚天,以身入局,除掉将来李迟登基后最难以制衡的姚天。同时将姚远钉死在这摇摇欲坠的四方江山中,让他为之马不停蹄地奔波操劳,最后拔掉肃王一脉,让这天下再无能有争权者!
数年殚精竭虑,原是故人做的局。
原来所谓姚家的无上荣宠,是皇帝用来掩盖疑心和猜忌的幌子,帝王无情,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姚家整整两代人,玄冥军数万英魂,也不过是局中棋、笼中翼!
那李迟呢?他与李迟之间又算什么?
君臣、世仇还是爱侣?
他在大雨滂沱中飞檐走壁,漫无目的地四处晃荡,却不防脚下一滑,跌进了一大滩泥水中,冰冷的泥浆无情地灌进耳朵和口鼻,又被更多的雨水冲刷开来。
他在四下无人中抛弃自己,直到呛了好几口才咳嗽着爬起来,湿透的长发黏在侧脸,落魄又滑稽。
瓦舍前立着破败的招牌,原来他走到了白天时来过的地方,他很想让说书人出来再讲一讲《击鼓骂曹》,他想被骂醒,也好过如今这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曾在这里大言不惭说荣辱不重要,可纵然能淡泊名利,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又该何处安放?
无人知他痛苦,无人晓他踟蹰。
无人慰他心凉,无人替他原谅。
......
翌日清晨,镇国侯姚远告病,缺席朝会。
李迟一早上都心神不宁的,好几次出神,最终摆摆手,授意诸多琐事由内阁和军机处商议决定,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宣布了下朝。
李迟回宫后,换上便装就匆忙去侯府,然而侯府大门紧闭,他也没能如愿翻过那道墙,因为墙头上站满了值守的玉龙门高手。
他无措地站在墙外,看着为首的那名高手,问道:“我担心侯爷病情,可否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那名高手不知可否,只是越下墙头,进去通报。
片刻后江新月来到他面前,神色是一如既往地透着厌弃,他低声道:“候爷吩咐过,不劳陛下费心,还是请回吧,以免传染给您。”
说完也不等李迟回答便飞身而去。
李迟呆愣在原地,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昨日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而且侯府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戒备森严过,竟然连他都不能进去探望了。
疑惑和不安逐渐发酵,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令他手足无措,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