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常跃已经43岁。当初因为家里经济拮据,打算报考师范学院,却因出身问题被拒绝。
1963年,为减轻家庭负担,他去农场做过挖盐、晒盐、挑盐的活。一年后农场收缩,他又去茶场干活。在农村劳作期间保持看书学习的习惯。
恢复高考后,他在1978年上了大学,读的是企业管理专业。这些年当过工人,做过推销员,办过电扇厂、电表厂,也蹬着三轮车到处送货,摆地摊。为了赚钱养家,干过很多活。
这次去隔壁乡给人烧了七天的窑。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脸色憔悴,头发看起来很久没洗了,一缕一缕地贴服在额前。裤子像是刚从面粉里捞出来,满是尘土。
向莲华提起精神,迎上前关切地问道:“常跃,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哪里不舒服吗?眼睛看起来这么红。”
赵常跃有气无力地答道:“这几天烧窑没怎么睡。昨天比较要紧,我守着窑火一天一夜都没睡。”替人烧一窝窑要守至少七天。活是辛苦了点,收入也高,七天能赚100块。
向莲华安慰几句,低声说了今早家里失窃的事。赵常跃七天没睡好已经很疲惫,听到这话却是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像是被抽去脊梁,挺不起来了。
两人结婚九年,起早摸黑拼命干才攒下这些家当,结果一夜之间被偷得干干净净。赵常跃和向莲华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与无望。
赵予舒上前安慰道:“爸爸,妈妈,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我陪着你们一起下地干活,以后家里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说得对,还是我女儿想得通透。爸爸听你的,先吃饭。”
“好,先吃饭。”
一家人沉默地吃过饭。饭后,赵常跃顾不得休息,又去找自己的搭档。他们有五六个人,一起走街串巷的收山货、生猪,运到隔壁市贩卖,赚点差价。
幸好赵常跃习惯把收货的本金都带在身上,这次家里遭了贼,他身上的现金没受损,也算是为家里留了翻本的火种。
向莲华收拾好餐桌,就去地里伺弄庄稼。赵予舒原想跟着去,但被母亲拒绝了:“你就在家玩吧。或者去你小姑家找两个弟弟玩。”
一个人在家很没意思,赵予舒去了小姑家,表弟赵建新三岁,赵建成两岁,正是好玩的时候:“小姑,我带弟弟出去玩了。”
“好,你们别跑远了,要注意安全啊。”
“嗯,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玩。”
三人刚走到操场边沿偏僻处,就被人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都是孙婆子的孙辈,年龄在5岁至12岁之间,最是喜欢欺负赵予舒几人。
老大家的9岁的女儿嘲讽道:“舒舒,输个精光蛋子!”
老二家的8岁的女儿帮腔道:“输得卖勾子!”
他们喜欢拿赵予舒的名字恶意组词嘲讽。
赵予舒低头不语:父亲只有一个姐一个妹,均已出嫁。他作为独子,在村里便显得人丁单薄。
孙婆子家族人丁兴旺,她生了八个孩子,六个儿子都住在本村。孙婆子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我家儿子最多,打架准赢,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个把人。怕啥?”
赵家与他们共用一个堂屋,因而两家平日里的摩擦也比其他家更多一些。
赵予舒也曾问过父母:“我们两家到底有什么仇恨?就因为祖父是地主?”
赵常跃总是立马否认:“我们是富裕中农,不是地主。这是全体村民评选出来的结果。”
向莲华也解释:“我问过村中长辈,他们都说你曾祖父虽然有很多地,但为人非常仁义。他对干活的人非常和善,看到天黑了会说:‘今天收工吧,明天再来做。’遇到天灾还会给租户免租,也捐粮食。
跟你祖父打过交道的都说他好。你爷爷在县里做官,村里也都以他为荣。”
可能正是因为赵家曾祖几辈人结下不少善缘,爷爷又是十里八乡赵氏一族有名的才子,家中除了田地也没别的产业,村民们念着他们的好,所以绝大多数人都认可把赵家评为富裕中农。
孙婆子自然不会告诉赵常跃:谁让赵家祖上太出色了,林老爷总是压她公公一头。后来看到这位大才子早逝,又遇到土改、斗地主,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终于有机会能把赵家后人踩在脚下了。谁知其他村民都不同意给他们评为地主。她这才怂恿自己的子孙去欺负赵家人。
此次恰逢假期,村霸家族的孩子全部回来给孙婆子拜节,依例又对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