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行,拖了许久,走着走着,脚步停住。
殷漱听到动静,走出房外,掌住门,门为庇障,并不急于让他进门,手中拿着放夫书,做着手语:萧景澍命簿春冰,身有微疾,云泥异路,污尘遮暇,既已嫁给郡马,岂能改嫁于他人呢?
申屠曛若是完好的身躯,也当是一位手脚峥嵘的健将,只见他顿了顿,低头看她:“郡主,又不喜欢烟波钓徒了吗?”
什么意思?
具体的情况,她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倒也不重要,反正他淡泊名利的还是利欲熏心的,她都要重新认识他,这长相近看还挺好看。
做出手语时,她是这样说:郡马,我们商量看看,我可以送你自由,甚至可以按放夫书上的价格给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脚跟插着的鬼斧头是怎么一回事?
申屠曛微微抬着眼,慢慢审视着她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她的样子,明眸皓齿,肤色白白红红,不高不矮,十分普通。他甚至都没把丹唇相点的事情盛在心上。他说话时的语气,一动一合之间都是辄大杀伤,带着平静的。
“郡主,这是时下流行的讨价还价的方式?”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和她谈鬼斧的事情。
不说就算,殷漱意欲转身,忽觉身后的人站直身体,她滞一滞,转过头,只当他有气要发,有话要说。她是不想看见他附庸的神态。
只见他拿出袖里的一条衣襟带子,朝她过去,俯身给她,他靠近她时,送上鼻的一阵清新的气息,殷漱的脚跟滞一下。
“蒙郡主的奖擢,当心满意足了,我是一个轻贱的人,配不上郡主的贵物。”申屠曛的声音夹着笑痕,那如秋月娟娟的笑容里让她觉得他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也是从离恨天边吹来的,像冉冉末日的一丝风,像如故的一块家炭。
他接着道:“郡主既不准我进屋,这屋里还是郡主自己住吧。”
那一瞬间,殷漱一伸手臂,攥着那一条衣襟带子,把他攥到自己的面前,大抵就是站住的意思。
她手中起言:你倒是拿得自轻自贱了,本郡主的木屐有些脏了,麻烦郡马用嘴嘬吸干净。
就让他看不惯自己好了,越肮脏、龌龊的事情,捉弄得越多,纠缠的也就越少。申屠曛穿着一双布靴,补丁包着宽敞的靴口。
申屠曛的脸色疏忽的冷,像干这种事,不会成为他的短处。
他蹲下来伸手时,小心谨慎地握住她的一只脚脖子。
反而殷漱的脸庞藏起惊愣,眉骨却是呆了。霎时,她那一双眼睛拥醒而动,后知后觉的表情,挣出一张尽善尽美站享其侍的笑容。
脉络分明的手语:那就麻烦郡马了。
申屠曛还向殷漱道声谢。
殷漱伸手推开房门,热风撞进去,露出房里的昏暗,阿猫阿狗都要弹冠进去。
他仿佛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无声无息跟进来,往边上站着,让出空道。申屠曛可不管她的伎俩,也不管自己的狼狈程度,自己既没有雁过拔毛的本事,就该行走悄悄,离去悄悄,萧景澍是何等精灵的人。
门还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