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怏怏不乐无语凝噎……
不避不走,或直或蹲,有撩有乱,又繁又素,扮肩披甲,裹裙撑巾……
她不想笑的,可终究没有忍住,好像并不是因为这次的意外表演而高兴。
殷漱回想跟申屠曛的几次相处,总引她找胜,想要挑衅他,再见其影,只觉他是蛰伏于黑暗的飞蛾,在这种心平气定的情况下,不急于求成。那时第一次见他,好像那多年不见的好友,她当时就忧掐断那种感觉。当下见他眉梢知情识趣,一双寻坡觅生的妩眼,加上长长密密的黑睫,黑睫下是不羁的阴澜。
秋香和冬葵牵着唇角,捂嘴而笑。
织皮保看申屠曛,像从一件废物变成另一件摆在明处的废物,还是一件上了价值的废物。
众人都笑了。
那泡过雪魄的目光飞向她,不带丝毫折衷的厌恶,他的表演落下,转身行礼,瘸着离去,她瞥一眼他的背影,带着一股子的倨傲。
织皮保打量殷漱时,目光不呆,平添许多客气道:“郡主打算取什么皮子?”
“郡主取皮子,自然要找郡马取,自然不会找你叨拿,”冬葵道。
“是,”织皮保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却是一点也没有走开的意思。织皮保连忙作笑,转身拿过一排一排木架上的一碗小羽毛来给殷漱:“郡主,我这人不会说话,您别介意,这碗里的是我的这一名学徒清洗的羽毛,郡主若不嫌弃的话,拿着去做个毽子。”
殷漱顿了一顿,见秋香伸手接下木碗,低头看一眼,觉出绒毛的细腻。
发发还在招呼房赞,他马上明白羌人的意思,留有余笑,早为他选下一织皮。
织皮保笑道:“郡主,我们织皮坊的规矩就是克勤克俭,”转身招呼其余的织皮匠搬一条新兽皮过来,谨慎地把新兽皮呈给殷漱。
秋香端着那新兽皮有了更多的好奇。织皮匠们咕着话,姓朱的织皮保真会做人情,左右既成全好印象,又捍足自己的位置。
于是……
织皮保带着殷漱逛坊,她抬眼看往一面一面屏风后,见烟雾缭缭绕绕,织皮匠们正在木架前筛选小羽毛,当然也包括申屠曛,她的目光一收,准备回去。
织皮匠们都能瞧出来,身世煊赫的郡主,为何偏偏找过来,不是为了男人?
殷漱不是来攻毛的,索性归到脑后,同秋香和冬葵在坊里观视。
织皮保沾沾得意,自感身披荣光,这一坊子的织皮,都是辛苦劳碌出来的心肝儿。织皮保热情地引着她,一面观赏,一面介绍品种:“郡主,此雪鼠凫毛确有卓绝的保温之能,凡羽毛之层,莫不紧密相连,具有极佳保暖效果。制成被子便可售出几十万两,相当于顶着一套屋子于身。每逢繁殖之时,我等便悬挂囊袋,去往石隙草丛中,借母鼠离巢之际,采集雪鼠凫毛,每三十五至四十个巢可收集到半斤的雪鼠凫毛。”
周围看戏的织皮匠的劲头也不小,甚至在窗格下挤头,精神抖擞的,倒是没省下八卦的工夫。
一圈逛完,殷漱逛到兴歇。
织皮保已订好点心,绝不会叫她忍冷担饥,这时早派人去喊轿夫把轿子抬过来。
秋香早出坊安排车马的路线,冬葵和殷漱等在路边,这时,织皮坊的门后,出来一个织皮匠喊住殷漱。
殷漱回头,那织皮匠颔首:“郡主,皮保说还有一件小礼要亲自送给郡主,烦请郡主再进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