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宗庭岭来的勤,有时候一天要来两三次。
童子歌倒没觉得像之前那么难熬了。
冬日天说黑就黑,童子歌感觉屋内光线有些昏暗,起身又拿来一个烛台,将其点燃。
然而,没过多久,狂风骤起,呼呼作响,猛烈地吹打着窗棂,在狂风的肆虐下,刚刚燃起的烛火根本不堪一击,瞬间就被吹灭了。
童子歌重新点燃蜡烛,可那风好似故意作对,蜡烛刚燃起一点火星,便又被无情地吹灭了。
宗庭岭放下手中的笔,他伸出手,轻轻地拢住童子歌的一只手,帮他一起挡风:“再点一次吧。”
待那烛火燃烧得足够旺盛,足以抵御住风的侵扰后,宗庭岭的手却顺势拉住了童子歌的指尖,目光中带着几分温柔,轻声问道:“冷吗?”
童子歌赶忙摇了摇头,回应道:“不冷。”
宗庭岭轻轻 “嗯” 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本诗集,朕还有三首就编完了。”
童子歌听闻,很是乖巧地把自己正在看的书放在了一旁,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托着脸趴在小几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宗庭岭笔走龙蛇。
只见宗庭岭笔锋灵动,力透纸背却又不失飘逸之态,笔下的字迹潇洒大气,仿若游龙惊凤。
他之前给童子歌抄过他所写的诗,童子歌因为看他字实在是好看,提出想要一本收录自己喜爱的诗篇。
宗庭岭看他难得主动开口要东西,自然是欢欢喜喜的抽时间给他编写抄录。
童子歌就这样静静地趴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宗庭岭写字,脸上满是欣赏之色。
宗庭岭似有所感,停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向童子歌,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轻声说道:“喜欢吗?”
“喜欢。”
随后,他微微坐直身子,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神真挚而诚恳地看着宗庭岭笔下的字:
“陛下的字当真是极好,笔画的起承转合间尽显雄浑大气,观之入目舒朗,其神韵与风骨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书法大家之作。
臣妾能够有幸得到陛下手抄的这本臣妾一直钟爱的诗集,实在是臣妾之福,臣妾定会将其视作稀世珍宝,小心珍藏,反复品味。”
宗庭岭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手中的狼毫笔尖在砚台中蘸了蘸,他微微抬眸,看向童子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又似藏着些感慨地说道:
“难得你这般喜欢,又如此真心实意的夸赞,朕还真是受宠若惊啊。你总是惶恐地推拒,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什么家人,说什么承受不起这般恩泽。朕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转动着手中的笔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童子歌身上,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起来,少顷,他又轻轻开口,语气里满是若有所思的味道:
“朕有时候就在琢磨,你若是未曾生在童家,不是那童家的小少爷,身后没有那些千丝万缕、繁杂琐碎的家族之事缠身,你会不会就能抛开一切,全心全意地…… 一心只扑在朕的身上,心里头再没有别的什么顾忌了。”
童子歌听了这话,微微一颤,随后缓缓垂下眼眸,那如蝶翼般的长睫毛也随之落下,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恰似一片薄云遮住了那原本澄澈的眸光,让人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那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般的声音回应道:
“臣妾若不是童家的孩子,去年陛下选良女入宫之时,想来也不会有臣妾的一席之地了,这世间因果——”
话未落音,又是一阵大风呼啸着席卷而来,那风声犹如猛兽怒吼,气势汹汹。
只听 “咔嚓” 一声,锦书轩外的桃树枝竟被这大风生生吹断了,那断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二人下意识地都朝着窗外看去。
童子歌眨了眨眼睛,看着窗外那狂风呼啸、天色越发阴沉的景象,说了句:“要变天了。”
说完,他急忙下了榻,手忙脚乱地套上鞋子,也顾不上穿戴整齐,随手胡乱地披上厚衣裳,又裹上大氅,便急匆匆地朝着门外跑去。
宗庭岭见状,不禁微微皱眉,赶忙回头看去,只见童子歌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不过片刻工夫,又瞧见他匆匆地抱着一盆花跑了进来,脚步未停,转眼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宗庭岭原本张了张嘴,想着让下人们去处理这些花草就好,可念头刚起,又突然想起是自己之前特意吩咐下人们都不要来打扰的,当下只能无奈地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