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歌看着话本里那兄弟间纠葛的故事,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又想起了此前的一桩事来。
这些时日里,这件事在他心间反复萦绕,已然思忖了好几遍。
那晚静王言之凿凿地提及宗庭岭暗中的种种谋划与算计,甚至声称宗庭岭正准备对童家设下鸿门宴,要将童家一网打尽。
童子歌每每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心中都满是疑惑。
在当时那种情境下,他便觉得宗庭岭虽说似乎确有试探自己兄长的意思,可那也不过就是寻常的试探罢了,宗庭岭平日里就爱通过这种方式,去探一探旁人的忠心,偶尔随口恐吓几句,看看对方的反应,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更何况,且不说别的,单就自己受伤醒来之后,宗庭岭对自己那可谓是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事事亲力亲为,生怕自己有半点儿不舒服。
而且对童家众人,也是诸多提拔,让童家在朝堂之上愈发顺遂,地位愈发稳固。
这般种种,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宗庭岭都不像是存了要对付童家的心思。
童子歌着实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那团疑云在心头萦绕,怎么都驱散不开,可他心里明白,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没法开口去问。
总不能跟皇帝说那天夜里,静王竟趁着夜色翻墙而入,径直来到我这个皇嫂跟前,一脸严肃地告知我,陛下您正谋划着要整治我家,让我务必小心提防着点儿吧。
他身为后妃,虽说不必像寻常女子那般恪守贞节,可身份摆在这儿,半夜与皇帝的弟弟私下碰面,成何体统。
宗庭岭那样的人若知晓此事,怎会轻易饶恕。
再者,回顾过往,他与静王之间的往来也并非毫无嫌隙,那些交集一旦被翻出来,添油加醋地宣扬一番,倘若闹得沸沸扬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必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思来想去,童子歌终是无奈地一拍脑袋,心一横,决定干脆逃避算了,不再去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儿了。
如今这日子也算顺遂如意,自己的父兄都得了提拔,在朝堂上各司其职,大展身手,家人也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
而自己,更是被堂堂一国之君当作稀世珍宝一般,每日里关怀备至、呵护有加。
这般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又何必自寻烦恼,去纠结那些想也想不明白的事儿呢?
如此思量着,童子歌愈发感到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看宗庭岭更是愈来愈顺眼。
荆州的冬日向来短暂,没过多长时间,天气便悄然回暖。
锦书轩之中,冬日里精心种下的花草种子,此刻纷纷破土而出,冒出嫩绿的芽尖,给这被药气填满的屋子添了几分蓬勃的生气。
童子歌的身体逐渐康复,已经能够下地缓慢走动。他一眼瞧见那些冒芽的花草,心底就涌起一股侍弄的冲动。只是身上还固定着夹板,稍微下蹲,便牵扯得伤口隐隐作痛。
宗庭岭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径直走到花盆跟前,用眼神示意他只需在一旁指导即可。
童子歌见状,连忙摆手,口中不住说道:“陛下,这般实在不妥,您乃尊贵之躯,怎能做这些粗活。”
宗庭岭干脆装聋,手中的动作丝毫不停。
这下好了,两个半聋,谁不想听对方说话就装听不见。
童子歌见状,索性佯装生起一点小脾气,微微一扭头,将侧脸对着宗庭岭。
宗庭岭颇为受用,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将花盆稳稳端到桌子上,方便童子歌动手操作。
暖煦的阳光轻柔地洒进院子,为这一方天地镀上一层金边。
有时,皇后会带着柏宁前来探望童子歌,恰逢皇帝也在,瞧着童子歌与柏宁玩闹得正欢,兴致颇高,皇帝便也放松下来,也能与皇后说上几句话。
童子歌身上的夹板怕摩擦皮肉,便装在了薄衫外面,柏宁有一回瞧见了,不禁咋舌,直言那夹板看着太过吓人,提议拿颜料给它涂抹一番。
童子歌对她的提议百依百顺,二人便寻了颜料,在里屋安安静静地涂画起来。
彼时,皇帝正在正堂与皇后商议大封六宫之事。
皇帝的意思,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童子歌再晋一级,封为妃位。但又担心其他官宦世家不满,干脆一起封了,自己即位十几年,还从未大封过一次呢。
皇后对此并无异议,童子歌晋位分的速度确实太快了些,不到一年连升四级了,不过皇帝喜欢,谁又能管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