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庭岭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咬紧了牙根。
他沉默着,半晌没有说话,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息 。
t他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老方丈,用力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起来起来,朕还没驾崩呢,如今还能拉满弓挥宝剑,怎么就要让你这白发人哭黑发人了。”
方丈听了,这才战战兢兢地坐回到椅子上,神色依旧紧张。
宗庭岭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自己从前的身体状况,以及这半年来身体的细微变化,一桩桩、一件件,毫无保留地详细说了出来。
方丈越听,脸上的皱纹就越深。
待宗庭岭说完,方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陛下,老朽多嘴问一句,太医院里皆是医术精湛的圣手,为何从前竟没有一人诊断出陛下被暗中下了慢性毒药呢?”
宗庭岭闻言,不禁自嘲地笑出声来:
“因为朕最信任的太医,就是给朕下药之人。”
方丈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宗庭岭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拢上去,指尖轻轻滑过发丝,苦笑着回忆道:
“朕十几岁刚刚出宫立府的时候,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势单力薄。
那个时候,三皇兄竟在我饮食里下了毒,他知道我请不到宫里的太医,甚至还使手段让附近的医馆都不敢搭理我府上的人。
就在我性命攸关之时,是静王请来了当时还只是宫里太医学徒的郭太医。
他赶来救了朕的性命,后来,提及朕生母的去世,他也觉得事有蹊跷,竟独自一人去了乱葬岗,赶在下葬前验尸,回来告诉朕,母妃是被鸩酒毒死的。
当时,他还想去禀报太医令,为母妃讨回公道,结果不仅被训斥了一番,还因为去乱葬岗的事被罚了俸禄,被警告不要乱说。
呵……这样一个在我最危难时刻雪中送炭的人,朕怎么可能不信任呢?
可如今想来,原来静王的算计竟下得这么早。”
方丈听了这番往事,不禁连连唏嘘,感慨万千:
“陛下登基后,总不会只让一人诊治吧?其他太医例行诊脉的时候,难道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吗?”
宗庭岭看了方丈一眼,感觉这老头说话真是戳人肺管子,缓缓说道:
“如果皇帝最宠信的太医令都说皇帝没事,那就算下面的太医们个个都是医术高超的圣手,他们又怎会轻易说出真话呢?
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有人看出了问题,说了出来,到底是会被当成直言进谏,还是会被当作诬告呢?
太医院里的太医们不过是拿着俸禄做工的人,谁又会愿意去冒那种风险呢?”
宗庭岭顿了顿,直直地看向方丈,问道:“你且如实告诉朕,朕还有医治好的可能吗?”
方丈那苍老的眼神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犹豫该如何作答,沉默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陛下,这慢性毒药侵入您的体内已有十余年,世间不会有能立刻见效的解药,也不可能将毒素彻底根除。
如今您的状况,是有人趁着您情绪大起大落之时,用药把体内积蓄已久的慢毒一下子勾了出来,所以来势才如此汹涌。
不过,您说康院判得到了从静王那儿来的药的药方,郭太医在太医院待了那么久,想必也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等您回宫后,若全太医院齐心协力找寻研制,或许会有缓解病情的方法。”
宗庭岭静静地看着方丈,他心里明白,方丈这话的意思,就是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能立刻治好他了。
于是,他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那如果找不到缓解的方法呢?朕还能活多久?”
————
一夜风呼啸着穿过陈旧的道观,那道观的门窗因年久失修,被风刮得 “嘎吱嘎吱” 作响。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下几缕清冷的光,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道观后院里的枯树,在风中摇曳着光秃秃的枝干,宛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角落里的荒草,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一片衰败之景。
宗庭岭在后院听完他们审问那些灰衣人的结果,双手背后,沉吟良久。
这些人中,除了静王的人,竟然有大齐人,而且都是武林派的练家子。
一个影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