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说点了点头:“是,姨娘也是听了看热闹的人的话才知道这小娘子是她族亲,不然她也不打算出手相帮。小娘子你倒是脑子转得快,一下就理出这是你姑母。”
嗯嗯嗯?姨娘?是在喊姑母吗?堂堂崔相的嫡孙女做了妾?
姑母的心气儿肯定不依,可姑母看起来那么厉害,什么人能强迫她作妾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崔小娘子脑子里挂了问号,面对任说的客套,便把事实挑挑拣拣地说了:“我阿耶是负责给崔家记家谱的,崔家族人不管走了多远,家里添了新丁要往祖宅寄信。我从小跟着阿耶身边看这些,辈分还是理得清的。”
“哦?那你知道你姑母的父母是何人?你姑母总说与家人失散,自己又遭逢意外,不记得了。”岑伤又拐着弯问她。
任说奇怪地看了岑伤一眼,便是渤海国户部的官员查户籍时也没他这么盘问的。
崔小娘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脑袋:“姑母和她的父母对我来说都是长辈,直呼长辈的名字是不对的!我阿耶也不让我挂在嘴边,长时间不念叨,我倒是想不起来了。”她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姑母不否认自己的称呼,姑母定然记得自己身份,那姑母对这些人绝口不提身世,也肯定有她的道理。
哎呀,姑母她是不是陷入什么麻烦里了?
可姑母那么有本事,如果连她都无法解决,那自己贸然行动肯定会给姑母添麻烦。
任说一拍脑袋:“哎,你父母是不是还未入土!”他从腰间解下荷包,摸了两颗金瓜子来递给了崔小娘子,“拿着拿着,你日后失亲少眷的,一个人过日子艰难。”
崔小娘子急忙摆了摆手,把东西推了回去:“我与郎君你并不相熟,如何能拿你的钱?何况今日姑母已经让您给了我那么些钱了,我不能再收。”
段尘封咂咂嘴,一脸揶揄:“任弟,你对这小娘子可真上心呀!”
一旁的古博臣没好气地朝他后背拍了一巴掌:“你又乱说话!这等玩笑怎能当着人家小娘子的面乱讲?回头我可要告诉姨娘你欺负她侄女了!”
“别别别,臣兄,有话好好说嘛!告状多没意思!”段尘封嬉皮笑脸地和古博臣闹了两下。
乐临川见状,撇了撇嘴:“臣弟这会儿想着巴结姨娘了,结果姨娘还是最疼任弟,连做的干酪都只给任弟一个人分。”
“还不是你!”此言一出,段尘封和古博臣皆对乐临川怒目而视,“要不是你上次的歪理,姨娘怎么因为那四文钱耿耿于怀到今日,你还好意思说!”
迟驻在一旁憋笑。
这几个人的日常相处……还挺好玩的。
崔家阿姊真的把他们管得很好。
“嘘!”任说见他们声音越来越大,生怕扰到姨娘休息,赶紧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突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月泉淮满面阴沉地站在门后。
五个大小伙子连滚带爬地赶紧站了起来:“义、义父!”
迟驻也默默站了起来,但是没说话。
月泉淮瞪了他们一眼:“再吵就给我滚到外面去!”
“是,是,孩儿知错了。”
月泉淮这才消了点火,正欲关上门时,却瞧见了懵在原地的崔小娘子。
便是这丫头害得臻娘受这么惨的伤么?他冷冷地打量着。
小娘子身量未成,比这六个青年都矮一截,身板也纤细得很,比不得臻娘被他精心养出的丰盈水嫩,但那一双眼睛却是相当明亮有神,明明被众人挡在身后,却没有丝毫惧色。
月泉淮无端地就想起了臻娘刚跟在他身边儿的时候,这小娘子的眼神和她当初一般无二。
噗嗤。
他不由得嗤笑一声。
任说生怕义父对姨娘辛苦救下来的人发脾气,让姨娘的心血白费,他赶紧把崔小娘子挡在身后:“义父,姨娘还需要您照顾,您可别离开时间太长啊!”
哟,还护上了。
月泉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任说,又把门关上了。
回到椅子上坐定,一婢女却从屏风后出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月泉淮。
“可是她有事?”月泉淮见她严肃的神情,不免紧张了起来。
婢女面露惋惜,她松开握着的双手,手里捧着一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帕子:“方才给夫人清理伤口,婢子在给夫人褪去亵裤时,在她腿间发现了这个。”
她将帕子展开,露出一块黏黏糊糊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