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沿运河来到杭州,西湖畔的山庄分外显眼。
因为提前下了拜帖约定好造访的时间,所以码头上已经有藏剑弟子等着了。
崔臻才从画舫中出来,见到岸边那群人当中的那位非常显眼,就忍不住眼前一亮,她一边揽裙上岸,一边调侃:“哟,竟是二庄主这样的大忙人亲自来接,让我们好生荣幸!”
叶晖哈哈笑道:“你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十几年没见,原该我们为有失远迎致歉。”
“难为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崔臻乐道,“不是你提起,我都忘了我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月泉淮跟着上岸,对此情景颇有些惊奇:“你们竟然认识?”
叶晖点点头:“十几年前崔大人出任杭州刺史,与叶家常有来往,她经常跟着造访。崔大人清正廉明,克己奉公,刚正不阿,敬贤下士,深受杭州百姓爱戴。”
崔臻挽住月泉淮的胳膊:“那会儿我才五六岁呢!我都记不清我阿耶那会儿什么样了!不过二庄主那时倒是正风流年少,我就算不来也经常听师叔提起你。”
来之前的船上,崔臻跟月泉淮讲了不少藏剑的风流韵事,就比如眼前这位叶晖和曲云,比如叶炜和柳夕,比如叶凡和唐小婉。
还没见面呢,藏剑的一桩桩往事都被崔臻倒豆子似的倒了个干净。
朴银花与任说就当听故事了,一边嗑瓜子一边啧啧称奇,任说直呼这些故事比话本子还精彩。
听见她提起曲师叔,叶晖虽然仍会觉得有些苦涩,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放下的都放下了。
“这里阳光毒辣,不如我们移步屋内再聊。”叶晖做了个请的手势。
因为是故交,因此待客的地点并未选在楼外楼一楼,而是选在了既能看见天泽楼庭院,也能看到西湖美景的一处楼上。
眼下不是开花的季节,天泽楼院内那棵巨大的海棠树树冠郁郁葱葱,树下有个一身鹅黄、一头白发的身影抱剑倚之,似是在冥想,又像是在打盹。树荫将阳光筛成了碎金,落在那人的脸上,竟有一种如云如雾般的宁静感。
崔臻在楼上往这个方向望,瞧见了这人不由得抿嘴一笑。
月泉淮跟着过来看了看:“这人是谁?”
这生得怪俊俏的,这世间竟然还有美貌能与他媲美的男子!
“叶家大庄主叶英。”崔臻只看了一眼就回了屋,没有丝毫贪恋之色。月泉淮本想问问自己与他孰美,一看老婆人走了,便心知肚明在臻娘心里自己定远远胜过这人。遂按下心来,跟在她身后也进了房间,几人在矮几旁坐好,侍女端上了冰镇过的梅子汤。
看着同样一身鹅黄衣裙的侍女,月泉淮出声道:“你们这……还真是不怕僭越啊……”
前些时候在灵州,跟内兄比剑的休息间隙,他也了解了不少唐人的规矩与习俗,就比如赤黄色乃是御用之色,寻常百姓穿了是有掉脑袋风险的。
莫非这藏剑仗着天高皇帝远竟然已经能藐视皇权了不成?
叶晖面露尴尬之色。
月泉淮转头问崔臻,眼底露出些玩味:“泰山大人对此竟没甚表态?这囤兵器、着黄袍,若是递上奏折,以此为功怕是能封个爵。”
崔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阿耶不需要用几百口无辜人命给自己的官场开路。”
叶晖脸上更尴尬了,这是当初父亲叶孟秋定下来的家族服制……鬼知道父亲当初是什么脑回路啊!
崔臻瞧见叶晖的脸色,不由得道:“不过说实话,你们的门派服制趁早改一改,要么用湘色,要么鸭黄、樱草色、姜黄都可,你们这一身明晃晃金灿灿的,我真的生怕哪天有小人的拿你们当反贼去邀功了。”
说着,她抿嘴一笑:“这个季节货船走水路极快,秀坊前些时候正好用花草矿物熬出了不少染料,过不了几天就能出新绸子了,要订货趁早哦。”
气氛这才缓和了些许。
叶晖脸上的尴尬之色消失,又露出了笑容:“真有你的!不过你说的我会考虑的。现在来谈谈你在信上说的事吧。”
那指的就是订购武器的事了。
崔臻正襟危坐,态度也认真了起来:“哦,此番我们是想给月泉宗的弟子们换一批新的剑。我是极信任你们的,所以打算先为初级弟子们先打五十把剑,运回去后若他们用的顺手,就再往高级了定,期间若是他们有什么想法,我们也会与你商议。”
这可是大生意啊!
叶晖顿时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