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顿时警觉起来。
他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四处搜寻。
忽然听到远处大约三百步外,有两三个声音在那儿窃窃私语。
赵辉悄悄摸过去,隔着一块田偷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一个声音道:“我东家装了一船的绸缎棉布,卖到京师,少说也有五六百贯钱,他身上的皮箱子里,还带了三千多贯宝钞和几十两金银。”
赵辉听出来了,这声音是船东身边的家仆,他还识些字,便还兼着管家和账房的活计,船东很器重他,什么事都不避着他。
另外两个声音分别道:“把他鞭土了点(打死了),钱钞金银我们俩分,货物统统归你。”
“对,反正你与货行相熟,到沧州或到通州拿去发卖,别人也不疑你。”
船东的家仆告饶道:“这些货物都东家从南直隶收来的,有名有姓的大铺子货,出入都有账目,一查准查到我头上来。”
“那你卖得了钱,就走陆路南下去河南,官府也寻不着你。”
“就是,既然想做大事,又怕这怕那的。”
赵辉这回听出来了,那两声音是两个艄公的。
心道:“果然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船东真是识人不明啊。”
便继续听,三人又接着商量动手的法子。
其中一个艄公道:“主舱里睡着读书相公主仆三人,我怕他们坏了我们大事,一并鞭土了罢?”
另一个艄公应和:“我看他们三人就那个高个有把子力气(指赵辉),其余两人,不中用,打杀也便打杀了。”
船东家仆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读书相公可是举人老爷,杀了举人,整个山东的官差都要来找麻烦。再说,你们道上不是有规矩,不杀读书人的么?”
一个艄公道:“不杀也不是不行,就是麻烦些。一会我们回去,一个人看着主舱门口,防止那大高个出来。”
他们商定,由一个人守住主舱门口,阻止赵辉他们出来帮手,让船东的家仆在客舱的门口喊话,说是有贼,然后等船东探出头来,手起刀落,一刀就结果了他,然后顺势拖出舱,推进河里去。
接着便由家仆出面,说是有贼欲登船偷窃,东家不小心被害,那个贼也游水跑了。
然后说服赵辉他们不报官,船继续往前走,到德州把货物发卖,由家仆将卖得的钱款带回去给到主母。
这样就有理由让赵辉他们在德州下船,如此一来,事情便可做得天衣无缝,整条船的资财都可安心瓜分。
听到这里,赵辉心头火起,简直是一帮坏透了的恶人。
连忙回去把船东、铁阁及朱瞻基都给叫醒了。
船东家仆和两个艄公很快就回来了,在舱外听了听动静,客舱里船东的呼噜声震天响,主舱里则稍微安静些,只有铁阁的磨牙声。
三人放下了心来,开始行动。
一个艄公站在主舱门口,家仆和另一个艄公则站到客舱门口。两个艄公各自拿着短刃,在月光之下发出闪闪的寒光。
四人中武力值最高的赵辉则悄悄躲在货舱里,听到动静后,悄悄摸出来。
他先是掂了掂橹,发现那玩意太大,若是一会儿抡起来,怕是笨重得很。(猫头按,橹可以理解为大号的船桨)
然后在船沿上又找着一根槁,这槁就是一根长长的竹竿,偶尔用来撑船用的。
这时,那家仆开始在客舱外喊起来了:“不好了,东家,来贼人啦!贼人摸上来啦!”
不一会儿,果听见客舱里的忙乱之声。
“来了,我马上来。”是东家的声音。
接着客舱门“砰”的一声打开,其中一个艄公持刀掩在门旁,就等东家探出脑袋来。
船舱门狭小,一般是先伸脑袋出来,然后双手出来撑住门框,再把整个身体送出来,最后才是双腿。
艄公见东家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探了出来,一刀猛地刺出。
“啊?”那艄公一声惊呼,他那一刀,竟然刺中的是一个黑布包。
哪里是什么东家的脑袋。
分明是一条长凳的头上包了团破布!
中计了!
就在这时,赵辉也开始动了,他双手提起槁,使出十二分的力气,瞅准另一名艄公的腰部,右脚往前跨出,腰臂同步用力,猛地刺出。
这便是官军长枪手的刺击,若是槁头削尖了,也能把人扎个对穿。
一槁戳出,正中那艄公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