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船已经停船,哪知道官军水师根本不予以理睬,还在继续开炮。不仅如此,又有一艘船开了过来,同样露出黑洞洞的炮口,对着那走私船开炮轰击。
更要命的是,由于一时焦急,走私船船底撞上了礁石,彻底走不了了。
于是只能站着挨打,生生挨了十几炮后,船员们终于受不了了,纷纷跳海逃生。
那水师也不过来缉拿,仿佛只是在练习放炮,一炮接一炮,打打停停,直到将船打得面目全非,这才有几艘小船聚拢而来,将船上货物统统运走,然后才把船只凿沉。
三个月内,已经有十几艘走私船被击沉了。
……
宁波,古称明州,历朝历代都是海商聚集之所在,朝廷往往在此设立市舶司,来管理海贸。
兰苑,宁波最上得了牌面的青楼,花厅中,一群老头子正在议事。
领头的五个老头子,别看一个个又干瘪又老眼昏花的,却是整个浙江海商中的五大家,其余后排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商人、财主,都得仰他们的鼻息。
吴家家主吴世勋垂着眼皮喃喃:“永乐年间,官军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运他们的,我们卖我们的,上下都打点好了的。怎么到了宣德皇帝这儿,忽然就开始打击我们了呢?”
说的是以往远洋水师从不打击走私的海船,甚至在南海,还替他们护航,以免受海盗陈祖义的抢劫。
王家家主老了,病倒在床,由长子王昌管事。王昌嘲弄道:“吴世叔,你那是老黄历了,现在皇帝停了下西洋,官军没得吃了,所以要跟我们抢吃的。”
徐家家主徐书乔起身拱手对众人道:“诸位,现在朝廷海上管得严,大家得议一议,议出来个对策。”
王昌微微一笑:“徐世叔有何高见啊?”
徐书乔不到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朗声道:“诸位,我们不妨做两手准备,朝中那边我们再打点打点。地方上,我提议召集诸位,前去杭州申冤。”
有人振臂呼道:“去杭州顶什么用,又不是浙江都司的兵,得去南京才行。”
拦截海商们的水师都是远洋水师,直隶于南京五军都督府。
大家便议定组织苦主们带上七大姑八大姨、全家老少一起去南京,告发征西大元帅郑和,草菅人命。
只因郑和一直挂着征西大元帅的印,统领远洋水师,所以这帮人告他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南京提告。
他们都是被击沉走私船船员的家属,他们抓住一条,按大明律,擅闯海禁的,不是个个都是死罪的,那些个普通船员,充其量也就是发配边军,如今许多人至今下落不明,水师要负这个责任。
郑和不予理会,他是中官,即便有了罪责,地方上,哪怕是南京也无权审问他。
而水师隶属南京京营,海上缉私如同作战,哪管敌人是生是死。从来没有听过军队打死了敌人还要受审的。
郑和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海上缉私,从大义上来讲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大明律法规定了商人不得下海经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缉私没收的货物,卖得的钱财,可是一大半进了内帑的口袋。
只要让内帑又富裕起来,他的位置就稳稳当当的,不仅无过,还会有功,打死几个船员算得了什么?再说,朝中还有赵辉会保他。
此时的朝堂上,文官们特别是江南的文官们又开始群起而攻之了。
有的指责郑和越权缉私,应该予以革职。
有的控诉本朝不该让太监领兵,有违祖制。
一时之间,朝堂上又是一片唾沫横飞。弹章中,是字字如刀,直刺太监们的心房。
徐书乔也去了南京,不过他可没有去提告。他去了秦淮河,见了一个人。
“杨公子!请。”徐书乔十分恭敬地将杨稷请上花船,好吃好喝好招待,还有美女陪。
徐书乔主要求杨稷办件事。
就是下海的号票文引,希望杨稷能通过关系,弄一些来。
所谓号票文引,是洪武以来的定制,相当于入海运货的牌照,有了这个号票文引,就可以合法的下海经商。
这个制度来源于明初的海运制度,只有少量的商家能够拿到这个牌照,而且还是运粮北上的号票。现在徐家偷偷摸摸地找到杨稷,就是希望通过他的关系抢先得到交趾号票,就可以在沿海的海商中占得先机。
杨稷在席间与徐书乔称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