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涌进暗暗的腐烂之气,似有一瞬凝结呼吸之感。
春二两眼一黑,恨不得现在晕过去,逃也似的翻墙上瓦。
胡碟先开口道:“您受累了。请问贵姓?”
仵作取下掩住口鼻的手巾,是个满脸皱纹但却精神矍铄的老头,操着莲县口音,微笑道:“大人客气了,免贵姓沈。”
“沈老伯。”胡碟施了一礼,温和笑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叫我小胡便好了。”
沈老伯抖了抖花白的胡须,道:“我与你们说说死者的情况。”
屋内几人都憋了一口气,屏气凝神等着沈老伯的话,偶有风儿从窗外透进,吹得汗湿的后背一阵清凉。
“尸块碎裂得大小不一,胸膛肚腹部分的肉块拼起来较困难,我便先将四肢和大块的骨头处拼接起来。”
“死者是个男性,年龄应是比较轻的,不到三十岁才是。”
四下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凝重的气息抽离,似镣铐加身的犯人终于卸了枷锁般轻松。
谢明乾发颤的手牢牢抓住胡碟手腕,眼中充满希冀的光:“不是……不是采药郎对不对?”
胡碟也松了口气,将手腕上青筋乍现的手一根根掰开,清冷的声音如冽冽溪水:“对。”
谢明乾眼笑眉舒一把抱住破山,破山伶俐地偏开头往屋外蹿去,背过身拔剑作势要砍,两人比划着,跳出门外。
“那除此之外,可否还有其他特征?”胡碟不会被乍然之喜冲昏头脑,冷静询问道。
“此人四肢粗壮,尤其手臂十分健壮有力,食指粗糙,想来平日劳动不少。”
四肢粗壮。
胡碟双眸凝起,光彩熠熠,如饿狼见到远山上的猎物。
“多谢沈老伯。”
她留下这句话,便也走出屋外去,衣袂纷飞,清瘦纤长的身影如蝶翩跹至。
“春二。”
“干嘛?”日头渐矮,云彩遮住了暖阳,生了些许凉意,春二发丝飘乱,坐在屋顶上吹风。
“走,咱们去酒鬼家看看。”
谢明乾跑过来,额角滴落一滴晶莹的汗水,“我也去。”
“如今已知晓死者不是采药郎,且其身份也明朗了些,幽王殿下不去追人,反倒在这里追查碎尸案,”胡碟道,“真是大昭之福,禹城之幸。”
徐友来和沈老伯客套了几句,这会踏出门槛便听见这句话,欣喜溢于言表:“身份明朗?此话怎讲。”
“我们去见见酒鬼的家里人,问问情况,水落石出便不远了。”
“胡屠户说今日便是今日,真神啊!”
谢明乾道:“如今确实知晓死者不是采药郎,可我也没有追踪的头绪呀。”
“听着。”胡碟道,“采药郎为何来禹城?”
“估摸着……”
谢明乾正欲回答,胡碟潇洒一挥衣袖道:“不知道也无妨。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人挪能活,靠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
“他来禹城,是否在这里有亲人朋友?又是否带够了盘缠?若在此地孤苦无依,那么他会不会继续自己的老本行以谋生。”
“故而,”胡碟眯起柳叶眼,带些笑意道:“除了查他可能存在的亲人好友,还需去查查医馆,再搜搜西门外那些葱茏青翠的山。”
“春二。”
她举起手,随意地挥了几下,掀起凉风似云雾盘旋。
“去看看你许姐姐。”
话音未落,碧衣如莲,随风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