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也伤了身子,我母亲来看我时交代我,最好别再生产了,我倒也没觉得什么,我有晴儿就够了。”
“我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在十里八乡也是很有名望的,所以当着我母亲的面,姓卢的不敢说什么。可是去年开春后,他便一直吵着要生个儿子,给他们老卢家留后,我与他大吵一架,我气急了,说了气话,说他们老卢家又不是地主,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保不住,还要什么儿子来继承家业呢。他便说若我不答应,就要把女儿卖掉!”
“我以为他也说的是气话,可后来我发现,他竟然真的悄悄去打听起卖孩子的门路来了!”
胡碟心上一惊,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这些所谓的门路,就如此猖狂么?
“我忍不了,那是我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女儿,谁也别想动她一下!”
“于是我的计划就开始了。我知道他爱和我对着干,所以在这个事上,你猜得没错。当然,丸子这个事也是一样,他不怎么带孩子,女儿很久不见他,便老是想着他,我非常清楚。这个过程,也重复了几十次了,之前尝试演练的时候,每次晴儿都会将紫色的丸子喂给他,我坚信女儿不会出错,便按计划实施了。”
“我本来想再等一等,但如果清明一过,回家准备农,那时计划便不行了,所以那天虽然来了客人,我也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准备好的致幻汁液掺在了紫色的丸子里。”
胡碟看着她藏着隐痛的猩红双眼,有些忧心,又有些试探的心思。斟酌再三,还是问出了那个可以释放她所有愤怒的问题:“你就不怕晴儿有一天长大了,反应过来自己亲手杀了父亲,感到难过吗?”
郑大姐听了这个问题,果然激动起来,眼含热泪,泪里盈着悲伤和痛苦,却仍然执拗地坚持着:“我不怕!我只怕我的女儿有一天客死他乡的时候,怨恨自己的母亲见死不救!”
“所以你问我,为何要让晴儿去送丸子?因为我知道晴儿这样的小孩子最是赤诚,她爱我,也爱他的父亲。可是姓卢的不配!谁辜负了这么纯洁的爱,谁就要被这爱反噬,谁就该下地狱!”
“我不是不担心晴儿自己吃了那丸子,我就是要她自己选,要么她死,要么她爹死。她还小,不懂事,对父亲的爱还是那么浓烈,所以背叛这份浓烈的爱,就要如一杯浓烈的鸩酒一般死去!”
郑大姐抬起下巴,无不骄傲道:“晴儿是个争气的丫头,选了自己活命。我知道害人性命不得好死,就算死了要下地狱,我也陪我女儿一起,是我造的苦果,我不会叫我女儿去偿。”
郑大姐讲完这番话,已是满头大汗,无力再站起身,她斜着眼,泄愤一般幽幽看着胡碟道:“那日你说我一颗心为女儿,必定有好报,说起来还坚定了我的信心,我还得感谢你呢。”
胡碟惊诧,自己那番话竟催使了一场杀人案的发生。她捂住心口,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只是下一刻,她垂下眼睫,轻笑了一下,像前来勾魂的无常一般,“难道郑大姐以为,这么说,会叫我愧疚得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