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男人站在她身旁,想帮上忙但又只能看着她急匆匆地走过去又走回来。到最后都是尹姝一个人手中事不停。他所幸蹲下来,委屈地喊了一声,没想到这时尹姝回他了:“你看着我做的,下次就交给你了。”汗珠还挂在尹姝的脸上,她说完时还带着浅淡的笑意,看得男人也跟着笑。
“别笑了,看我。记得认真。”手中又开始忙起来,尹姝再没理他。
做完这些,尹姝叫男人去取来一些木材,还有几块炭。将火褶子拔出来一吹生了火,点燃了木材。她将燃火放进了土堆里,手指旋转了一圈,让那明火随着指尖的弧度翻成一团,烘干了内里。一个简易的土窑,完工。
没有用作转盘的轱辘车,尹姝将自己布兜中的泥团取出混上化开的雪水,在院中一块事先扫除干净的地面上揉搓起来,摊泥,面压,[1]用以羊角揉之法让泥团干湿均匀。
泥料中有些空气形成了气泡,再以指腹按压,[2]用菊花揉的技法去除泥团内的气体。无法拉坯利坯,这要是任何一个手作人遇上都要打道回府的事。
无工具不匠人。但尹姝可以。
她的双手,就是能工巧匠之器。
先捏出实形,无法打造得那么光滑但经由她的双手也可以托拉成瓶。
不过是很小的一个,她的泥团有限,只捏了十三。等风晾晒的时候,她走到后院的二亩荒地里去选来了一些木条。
然后坐下来一点点地磨,磨成小刀的模样。云在这时散开,院中唯一的一株梅入了她的眼。月影皎洁,那花荣娇羞。
手中拿起简易制作的木质小刀就将眼前之景雕刻到了泥坯上。
两三朵梅在瓶身上徐徐绽放,又刻意勾勒出花瓣的形,仿佛梅落瓶上。恰好十三。尹姝把这十三只称作十三梅。
随后就是施釉了。尹姝摸遍全身也只找到了几个铜钱。施釉需高温,一般火温不可及。可她为西坡氏。
取窑中火三分,铜钱扔入,她俯身下去,伸出手去触碰火焰,身旁的男人冲过来,想要阻止,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手触在火上,由金亮变作耀眼的红,然后那几文铜钱被烧红,开始融为铜釉!
这时尹姝回头,对男人讲:“十三梅!十三梅!”男人从呆滞中惊醒,忙跑去拿来坯体。然后,他看见:
尹姝指尖绕上坯体,环带着铜釉附着其上。火焰穿心过,包裹釉身。
待最后一只送上窑中的泥架,尹姝徒手将它们一一摆好。她从烈焰中抽回手,擦了一把汗。
转身看见男人在盯着她的手看。
尹姝有些莫名,她勘探着火温,随时伸进窑中调整,火随她所想变换。不就是驭火,没什么稀奇。
周围不知是谁家的鸡鸣,啼破了天,远处开始吐白。
火渐渐弱了,待天光大亮之时彻底熄灭。尹姝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一身邋遢。她又探进了窑中,屏住呼吸,取出了一只小瓶,粉白两色交映在瓶身。粉又饰于花瓣上,在瓣尖形成更深些的紫。
火候了得,如她所想。
她看着粉白的瓷器大笑起来,她的十三梅,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