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有些意兴阑珊,却还是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弥补稍显苛刻的话语,声音低柔下来:“但是池宴,宠物和小孩,他们没有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能力,他们都有无需懂事的特权——你呢?”
“在只有前任关系的两个人之间,我以为不给对方添麻烦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原则——撇开我们现在不值一提的关系,作为一个成年人,你也早该有了为自己所作所为说明缘由与负起责任的能力。”他缓慢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又打算说些什么?”
手腕上的力道终于随着他的话缓缓松开,季何易静等他手指离开,以为深夜的这一场寒暄终于过去。半晌,却见还没完全松开的手颤动了下,听到那人哑声开口。
“……我想问问你。”
他艰难地说,“季何易,我还想问问你。”
季何易转头看他,给足最后的耐心:“想问什么?”
想问什么?
眼前的人安静等候他的一点言语,目光隐约专注,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任何他想要的回应都唾手可得。
诸多的话如鲠在喉,但胆怯与忧怖熟练将它们深埋,他想到为数不多亲近的人——家人,他们气急败坏或无可奈何时对他惯用的一些措辞:胆大包天、肆行无忌……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他们那一句句称道毋庸置疑。
想问什么?池宴看着他。
……想问问为什么你和池淙告过的白,会出现在五年后的电影里。想问问有没有可能,雪山的那个晚上只是他的一场梦。
想问问你更久远的记忆里,那些你笑起来会前仰后合、烦扰起来会和好友开口诉说的时间里,有没有关于你好友弟弟的片刻印象。
想问问三年过去了,哪怕离开的时候毫无留恋,但你在某个瞬间——一个瞬间就好,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或者他什么不想问了。
就想问问,如果三年时间都没有问题,那可不可以……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再和他试试多一点的时间。
他好像战战兢兢走索道过悬崖的人,眼看着前路尽断,及时回头吧,亲手将让那铁索扯断。可退回去了,离远了,再看一眼魂牵梦萦的对岸——
……不会有更难堪的境地了,他现在只想跳下去。
“没有……没有移情别恋,没有别人。很多年……很久之前,每一天——我都想问问你……”
季何易见他不再直视自己的眼睛,重新抓住了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撑上了全身重量,似乎腹中的话令他不堪重负。
他听过他很多问题,答过他不少话,他听他说爱,曾经留步,听他说不爱,给了谅解。很多时候,言语是最郑重的表达方式,这本该比肢体、眼神甚至亲吻都更具效力。
但此刻他看着那双熟练于逃遁的眼睛,听着一声狼狈的喘息替代掉断续的话语……陡然想起谎言这种劣习。
季何易伸出手,慢慢摩挲了下低头之人紧绷的下巴,将他脸抬起。
重复了一遍:“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