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给他斟酒叨肉。大哥大哥的喊着,皮德还厚脸劝皮贤回去,跟他一起享福。
皮贤只说这事以后说,现在只管喝酒。喝着喝着皮贤就哭了,声音很大很凄惨。他说,大哥,巧巧对我很重要,你为啥狠心把她往狼窝里送?皮德说,一个娘们,兄弟干吗这么较真。回去我给你找十个八个的,比那娘们好百倍。
皮贤说,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巧巧更好的了。大哥,你伤我心了。
说完,给皮德倒满碗里的酒,自己也倒满了,一饮而尽。在皮德仰脸喝酒的时候,皮贤说,大哥,你到黄泉路上陪爹吧。接着拔出腰间的盒子枪对准皮德脑门“嘣”的一枪。
皮贤以后话就少了,经常一个人坐着。有时晚上会听见他喊巧巧。
以后我们只要和鬼子接上火,皮贤就象红了眼的大牯牛,冲在最前面。
我们东躲西藏的过了两年,又死了五个弟兄。那年冬天,一直下着雪,山里白花花,光秃秃的,没法藏身,吃的也不好找,大家情绪很低落。
这时,有个弟兄被鬼子逮着了,这个狗娘养的禁不住拷打,把我们藏身的地方跟鬼子说了。白狗子带着鬼子把我们包围,弟兄们死了几个,皮贤被捉了。我因为出去找粮食躲掉了。
经过这场变故,我们就散了,我到处打听皮贤的下落,但一直没有消息。后来有人说皮贤死了,也有人说他受不了拷打当了汉奸。我一直不信,他不会当汉奸,他骨子硬的很,我倒宁愿相信他死了。
解放后,我才又见到皮贤,他瘦的不成人样,穿的非常破,快立冬了,还赤着脚。我那时已经成了家,搬到现在镇边住。我把皮贤接到家里,他告诉我,鬼子把他抓到后,就送到南京,一直到鬼子投降才给放出来。一出来就往家里赶,路上又给抓了壮丁,接着跟着国民党打仗,一直打到广东,在那里被解放军俘虏了。解放军问他参不参加他们的队伍,皮贤说想回家,解放军没为难他,就让回来了。
他说,要找到巧巧埋的地方,永远陪在巧巧身边。我和他四处打听,也没找到,皮贤很难过,说要到沙河边去住,那里有他和巧巧快乐的时光。我就和他在沙河边搭了间房子,皮贤在那住了两年。”
老头说到这里,站起来,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把掉到水塘里的牛缰绳拣起来,套在水塘边的大石头上,又回来靠在树干上坐下。
“到了五二年开春,带着我二丫头到沙河看皮贤。房子已给拆了,木头、茅草乱七八糟的,皮贤不知哪儿去了。
回来后,就在家里焦急地等皮贤消息。到了那年秋天,终于有他消息,皮贤被当成特务、汉奸,抓大牢里去了。”
“那皮贤当过汉奸吗?”我插了一句。
“当然没有,鬼子害死了巧巧,皮贤能饶了鬼子?”老头接着说,
“我很着急,找到了和皮贤一起打鬼子的三个弟兄,又给一个教书先生些钱,写了份状子,意思说皮贤不是汉奸,他带着我们打过鬼子。
但状子递上去后就石沉大海。皮贤被关了五年才放出来。因为他在大狱里疯了,不然还要关些年月。
皮贤出狱后住我家,他脑子时好时坏,三天两头往沙河跑。发疯的时候很吓人,把家里的家什打的稀烂。清醒后又后悔。他让我送他到沙河边去住。
说来也奇怪,皮贤住在沙河就不发疯了。他在河边开了一块荒地,种了粮食,又在河里打鱼,过得很清闲。我经常和几个以前打鬼子的弟兄去看他,聊到以前,我们都很兴奋,酒也喝的多。
这样过了几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说到这里,老头连连咳了几声,把一口浓痰吐到地上。
“伢子知道文化大革命吗?”老头问我。
我回答说:“知道一些,怎么了?”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皮贤就被捆起来了,说他是特务汉奸,装疯卖傻,逃避打击。
他们每天折磨他,叫他跪玻璃渣子,脖子上还套块大石头,大冬天的还把棉衣剥了,泼一身的水,拉到风口一跪就是一天。
最可恨的是,他们把皮贤吊在镇上屠宰场中间的大槐树上,安排全镇的人排队拿木杠子打他。今天这个村,明天那个村,轮着打,一打就是十几天。”
老头说到这里,抿了抿嘴,眼睛里好象有一汪泪水。我看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讲。老头苦笑一下,黝黑的脸有点抽搐。
“我也打过皮贤。”老头轻轻地说,好象不愿告诉一样,“那天轮到我们村,我躲在屋里不去,但还是被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