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来到了精神病院。陈步森爬上了一棵树,用望远镜望到了冷薇的房间的窗户,居然看到了冷薇:她完全恢复了正常人的神态,穿得整整齐齐,正在对着镜子梳妆。还回头跟护士说话。瞧她说话的样子,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陈步森明白了,她真的痊愈了。
又过了一周,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陈步森无法理解了。这件事情从那一天的治疗之后,突然中断在那里,没有结果,也没有原因。整个事情好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陈步森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冷薇如果真正恢复了记忆,就会想起这个人,就会肯定这个人就是杀害李寂的凶手,那么她会怎么做呢?她会报警,告诉警察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难道她会因为陈步森半年来所做的事而宽容他?不可能。杀害她最爱的人,这种仇恨不是那么容易抹煞的。可是,她为什么不报警呢?红星新村没人来过,锅炉房的人还打电话催他去上班,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已经落入警察的视野。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冷薇没有报警。
有那么几天,陈步森幼稚到一个地步:认为冷薇真的赦免了他。陈步森自从信主之后,思考问题变得简单,他对上帝说,你赦免了我的罪,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做?陈步森不能肯定,但愿意相信。他真的想象了冷薇如何赦免他的情景:他去找她,哭着跪在她面前,结果她就用手抚摸他的头发,说,你已经改过了,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记得了,对那件事我真的失去记忆了,永远也想不起来,从今天开始,一切都是新的了。陈步森想象完了,忧愁却重新飘落入他心中,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的想象。
可是为什么冷薇不报警?陈步森不知道。又三天过去,他快要被逼疯了,不吃不喝整天在房间里睡,好像昏迷一样。睡到第二天上午,有人在推他,把他吓了一跳,陈步森正在做梦,梦到警察朝他围过来,一个警察对他说,你小子藏得真深啊,然后突然对他亮出手铐。他睁开眼睛,以为警察真的来了,浑身哆嗦,可是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刘春红。
地上放着行李。陈步森说,回来了?
刘春红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就左右开弓搧了他十几个耳光。陈步森一声不吭地让她打。打完了,刘春红说,你怎么进来的?陈步森说,撬的。刘春红说,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让陈步森心中如针扎一样,他觉得自己是圣洁的人了,可是她说他改不了吃屎,她说的没错,他还是没改。
你想走就走,把我一个人抛在那里;你想来就来,撬我家的门?刘春红说,是不是要我感谢你撬我的门?要不要?因为你没撬别人的门,你撬了我的门,是看得起我?她又搧了他几个耳光。陈步森还是忍着。最后他说,对不起你。
刘春红坐在床上不说话。陈步森说,我是个罪人。刘春红说,本来就是嘛,有什么希罕的。陈步森说,我没地方去了。刘春红说,你不是找你的女人才回来的吗?怎么,她没有收留你吗?至少她可以送你进监狱,解决你住的问题。陈步森说,我真的要进监狱了,因为我把该说的都对她说了。
刘春红就回过头来看着他,有好一阵子她没说话,在判断他有没有说假话。陈步森说,我配合医生向她回忆了那天晚上的过程,她恢复记忆了。刘春红问,那你还能活吗?陈步森说,我逃出来的。
刘春红站起来,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你不能在我这里住了。她说,迟早会有人来找我问你的事,这里不安全。我的车还在下面,我们再跑,跑得远远的。
陈步森说,春红,我不想跑了。
十三。恢复记忆的试验(4)
刘春红说,那你想死,是不是?
陈步森说,我也不想死。我信主了。
。。。。。。刘春红骂道,你信个屁,信主能让你不被枪毙吗?信主能让你不被抓住吗?你这样的人,还信主?命都保不住了。少罗嗦,快跟我走。
陈步森说,我怀疑现在警察都知道了,每个路口都有我的照片,我们连高速路口都过不了。
刘春红沉默了。。。。。。。她突然抓狂,双手在陈步森身上猛打乱抓,喊,好你个陈步森,你混蛋,你害得我好苦,弄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说完哭泣起来。
陈步森站起来,把衣服弄好,说,那我走了,你保重。
刘春红抓住了他,说,别,你到哪里都是找死,我有一个出国的朋友有空房子,在建国路,你就藏在那里。陈步森,你离不开我的,也只有我肯救你,你是我的,死了也只有我替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