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当做你说的是真话。十三岁,我不想离开奶奶到北宁上学,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北宁的教育条件比南汀好,你让我参加竞赛、做奥数、包揽所有第一,我只是一次没做到,您让我得到了什么?——妈,我只是一次没做到而已!”
迟宁喊出这句“妈”的瞬间,木沁怔住了,她现在才发,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迟宁喊过这个称呼了。
迟宁深呼吸,她忍着没有把后面的事情说话,声音发颤。
“我能不能求求你,别再为我深思熟虑了?”
“好、好、好!”木沁冷着声音,“跟着个野男人住,你现在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我让你去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学读书,也是害你了?”
“我说了,我只是想离奶奶近点。”迟宁手机攥得极紧,试图缓和这紧张的对话,“你想要icpc的第一,我在国内也能拿。这样行吗?”
“奶奶?”
木沁讥笑了声,她的声音如一柄最锐利的宝剑,划开迟宁做过最久的气泡梦。
“你还要靠着你的幻想骗自己多久?”
“——迟宁,你奶奶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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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
习佳奕迟迟未收到迟宁发消息,宿舍的门从里面反锁的话,外面是开不开的。迟宁怕她等她不锁门,每次都会提前告诉她晚上会不会回宿舍。
但今天。
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习佳奕刷题的心思一直无法安静下来,眼皮在跳,就像要发生什么大事的前兆。
她两个小时前发给迟宁的消息还没回,迟宁做事情向来面面俱到,根本不会突然失联。
她想起下午在她手机上看到的电话信息,尤为不安。
那是迟宁给那个人的备注,叫做舍曲林。
这是一种抗抑郁的药,而这些药品的本质是为了帮助患者的情绪能更加稳定。
但迟宁说,她每次吃这个药都感觉不舒服,情绪会成倍缩小,虽不难过,但所有的喜怒哀乐她也全都无法感知。
电话那头,是让迟宁无法感觉到喜怒哀乐的人。
她和迟宁住在一间宿舍里,说看不出来迟宁情绪的问题是假的。
之前迟宁刚洗澡出来,裹着浴巾还未穿衣服,她便看到少女纤细的手臂上的文身。
见她盯着看,迟宁也没慌:“吓到你了?”
“没。”习佳奕摇头,“伤口太多了。”
迟宁只是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也这么干的,带个手表好麻烦。”说着,她也露出手腕上的文身给迟宁看。
上面是一串红色调的花体英文“ck”,漂浮在一片云月里。
她刚文不久,还有点红。
迟宁说:“漂亮。”
习佳奕笑:“这儿太明显,想挡一挡以前的伤疤。”
这晚上习佳奕跟迟宁聊了许多关于在伤口上文身的图样,迟宁对于这些很熟,多大、多深的伤疤能遮、该选什么样的款式不突兀。
迟宁说:“像这样的是可以的。”
习佳奕伸手去触碰,在她凌厉抽象文身下,这是一道刀痕,大概能摸出四道手术缝合的疤,凸起在细腻的皮肤之上。
“这就不行。”
不远处横亘着三道口子,这次习佳奕摸到十一针左右的缝合疤。
“疼吗?”习佳奕问。
“感觉不到。”迟宁摇摇头,回忆道,“动手的时候不疼,看血冒出来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到后来开始呕吐。去医院的时候我也挺清醒的,能看到伤疤口卷起来的皮,鲜红的肉,血管好像也断了吧……但还好,都不会疼。”
这样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习佳奕红了眼,迟宁却还在笑。
桌面小台灯像星光暖黄,流转在少女的脸庞上,她轻轻触碰着她手腕上的那道英文字符,笑着说:
“看见了吗,加一同学——”
“这样的疤好丑,你别再这么做啦。”
习佳奕眼泪倾盆而下,她最后哭到泣不成声。
迟宁是那个被囚禁在深渊饱受折磨的木偶,她受着那样的疼、划出狰狞的疤,她还在想着——
不让别人受这样的苦。
“……”
习佳奕太不安了,她紧张地手心不断的冒冷汗。手机突然响动,她连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喂,阿宁吗?”
沉默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