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妈妈是真心想跟你好好谈谈。”
“你想跟我谈什么?”迟宁温声问,“您说您想接我过去,我就问问您,我过去了之后是跟谁住?跟您的三婚对象,我的新继父吗?”
“他是个很好的人。”
“您上一任也是这么说的。”
“迟宁,我不觉得我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能一直变成你攻击我的借口。”木沁忍着脾气,“既然你想聊这件事,妈妈就彻底跟你聊清楚,你觉得男人靠得住吗?”
“……”
木沁说:“我和你亲爹,当年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一无所有,被家里赶出来。是因为我没做好跟他在一起的准备吗?是他一直不愿意结婚,我二十岁带着你一个人在外面赚钱,你知道外面风言风语都是怎么说我的吗?”
迟宁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那个二婚老公,你知道他是入赘咱家的。当年是他一无所有,我扶着他们家到现在。然后呢?他什么事都要我来做,烂摊子永远是让我来收拾,我为了他的事情忙到三更半夜,他在家里睡大觉。我有时候是真的在想,我是找了个老公还是找了个儿子。”
“……”
“你现在还小,你只能体会到谈恋爱的甜蜜,而不是以后生活的柴米油盐。爱情到最后,未必能剩下爱情。”
迟宁知道木沁想说什么,可她在乎的并不是她的婚姻有多失败,她在乎的是木沁永远不会把她考虑到她的人生规划里。
她可以说离婚就离婚,说再婚就再婚,她觉得不方便就把她扔给奶奶,觉得方便了就在把她接回来。
迟宁感觉自己不像是个人,她像木沁养的狗。
她总在乖乖地对她摇尾乞怜,朝着她撒娇卖乖,就为了能得到她那么一点的爱。
木沁:“阿宁,他们每个人都会说很多甜言蜜语,什么天长地久,可结局你也看到了——男人是靠不住的。”
迟宁猜到了,这话题最后还是会回到薄知聿身上。
木沁:“他对你的喜欢是新鲜,你觉得你这个病有多少人真守住这样的考验?只要时间一长,他们只会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折磨。而你呢?现在不读书,难道要因为他断送掉人生的前途吗?”
迟宁的声音骤然尖锐,她声嘶力竭地喊:“——够了!!”
木沁一愣,她从来没听过迟宁如此失控的声音。
少女喊得太大声,近乎破音,可就在这声音只有,电话里终于迎来她低声的啜泣,是遍体鳞伤、压抑得连哭都不敢大声哭的声音。
她语调哑得不成样,含着断断续续的哭声。
“谁都能对我说这句话……除了您,您能不能别再说了……”
她在哭。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哭出来。
咸湿的眼泪濡湿她的面庞,她感觉在这瞬间,所有情绪都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伤感和绝望随时都要让她爆裂而亡。
迟宁死死掐着电话,仿佛这是她的救命稻草。
“您知道……您这句话在我听起来是什么意思吗?”
是在说——
连你爸妈都受不了你,薄知聿怎么会爱你?
迟宁在这世上活了十八年,她会习惯性地去把所有人的话反复咀嚼去猜测,是为了不让她自己在这份感情里投入太多的真心。
她太脆弱了,走出的每一步都得是机关算尽。
所以她心里一直清楚,她跟薄知聿就是一场她在自寻死路的赌局。
他不会喜欢她多久。
因为这世上所有人到最后,都会把她抛下的,就连那么唯一爱她的奶奶,也是。
可这句话,谁来对她说都可以,除了木沁——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么多天以来,迟宁岌岌可危的神经,彻底崩断。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想些什么,她拼命地哭,发泄不到几分钟,又开始胡乱地擦掉自己的眼泪,把皮肤揉到发红发烫。
电话还没挂断,她哽咽着说:“我知道的,我跟您走。”
“……”
这天哭到最后,迟宁都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木沁在难过,还是她终于接受了,她和薄知聿就不该进行这场没有意义赌局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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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迟宁收拾好所有的情绪,她吃了药,药效发作难过的情绪会急速缩小,她给薄知聿打电话。
“阿宁?”薄知聿说,“我马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