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起眉:“可是你的脸色好白。”
“是满白的,像是唱戏的戏子涂了一堆粉末。爷儿,我必须说,一个男人有你这样的脸色,大概也离那个那个不远啦。”杨承文多嘴地说道。
胤玄狠狠瞪他一眼,正要带拈心离开教会,忽见她的手指向他的脸探来,她的主动让他先是惊喜,而后当她冰凉的手指触到他微热的朱砂痣时——热、被火焚的感觉从眉间开始扩散,迅速地蔓延到全身,像是被人诅咒一般,全身经历了真实的火焚,眼前交错七彩缤纷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她的脸、神的脸、十字架、自己的脸……不停地快速闪过。豆大的汗滑落,滑落之处像火刀一样刮着他的肉骨,他的皮囊在呐喊住痛苦,想要挣脱这种束缚。
这种苦,一个人一生之中不见得会经历过一回,然而他的身体却得到死也不见得能不再受这种无尽的苦。
现在,他终于明白梦中那个女人,她的每一口气、每一天的生命延续下来时,究竟得付出多少代价了!
“啊!”她尖叫起来。
他想要告诉她,一切都没事,但来不及说出任何话,他的神智巳然飘离,最后他看见的是——神?
或者,是天女……还是自己?
第四章
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苦头吃得值不值得,只知道再错过她,他后悔的不只有一辈子,那将会是无止境的心灵折磨;他宁受日日夜夜的焚烧之苦,也不愿再松开他的手。
“哎,年纪轻轻的,怎么得了这种怪病呢?当时我还真要以为他会气绝身亡呢。”
“他死过了,不会再死一次。”她执拗地说道。
“小姐,我跟你是一见如故啦,但请你不要说太深奥的话,我会接不下去的。哎,虽然当今满人皇帝容许传教士在这里传道,但还是会有人瞧这些传教士不顺眼,万一有人死在这里……尤其我瞧他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一定是哪个满人子弟,要是他死在教会里,别说我这个待在现场的人遭殃,搞不好连你也会被牵连。”
“不会的。”
胤玄的双眸是合住,神智还在飘忽之间,尚未完全归位,但也能想像她皱起眉头的样子。
“他在微笑了,八成是作了好梦。好好,没事就好,我先去前头把教会暂时锁起来,你别乱跑,就看住他。对了,这是我的屋子,要走的时候呢,为了表示感谢我,你们可以不经意地留下一些碎银什么的,最好是书,我非常喜欢读写,所以欢迎送书。”
他的口气像在哄一个单纯的孩子,显然也发现拈心的思考模式有些不对劲。
是啊,她是不对劲,与梦中的女子相差太远,甚至毫无相似的地方。
梦中的女子悲天悯人又温柔婉约。他从小梦着、想着的都是她,原以为那是自己虚构出来的人物,当他断气的那一刻起,他终于明白那不是梦,是曾有过的真实。
会作梦,是他灵魂深处所发出不甘心的讯息,他从未注意过,只当是个梦,而复生后,他开始寻找——却找到一个与尸体为伍的少女。
不同的本质啊!就算是同一个人转世投胎,但相处愈久,愈发现她两人毫无相似之处。
他爱梦中女入骨,那么对拈心呢?
真正相处不到两天,之所以会钟情于她,爱的是拈心本人,还是他想从她身上找到某人的影子?
真的值得吗?值得他胤玄的生命里必须承担这么多的回忆、承担他与独孤玄的思想?
有时候他站在大清的国土上,却将自己的身份混淆了,将阿玛、额娘看成陌生人,眼里的皇城多陌生,就连自己一身满人的贵服也不明白为何穿在身上。
他错乱、不停地寻找平衡点,告诉自己,只要找到她,那么他所受的苦头将足以弥补。
然后,他找到了,找到一个相差千里的少女。
“又在作恶梦吗?”她的自言自语让他缓缓张开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秀气的小脸。她睁着单纯的眼,担忧地望着他。
“你还好吗?我替你把过脉,没有什么大碍的。”随即怯怯地笑道:“不过我诊尸比医人的技术好,也许我可以扶你回去找师傅瞧瞧。”
她的脸、她的眼、她的鼻,虽然娇小、虽然清丽,却不是他复生后,凭着脑中记忆画出来的女子。
在寻找到她的狂喜褪掉之后,他不停地抚心自问:真的找到她了吗?
他一直以为脸变了、身变了,只要灵魂的本质不变,那么转世投胎续情缘是他所深切渴望的,但是她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