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在阴煌子还来不及惊讶的情况下又走出来,身上配住他护身的长剑。
“你先回去吧。”
“不……不不!”太怪异了,阴煌子警觉地说道:“我陪你一块去。”
独孤玄微微一笑,没有反对地往湖面楼阁走去。
沿途是哀泣的家仆、丫环。天女之死尚未传遍朝野,所以来祭拜的人极少,尤其入了夜,愈近楼阁,几乎没有人烟。
也许是王辅贤想让女儿死后的几个时辰之内,安静地归天,便摒除了下人。
湖面起了薄薄的雾,寒气十足的逼人,阴煌子在几乎瞧不仔细独孤玄的面容之下,听见他说道:
“以前,我的天地里只有芸娘,但在过去一年里,你让我了解到同性之间的兄弟情。”
阴煌子微微胀红脸,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是我们有缘。”是真的有缘,第一次从书里抬起眼睛去注意人,天女是第一个,而独孤玄则为其二。
只是从来没有听过独孤玄好声好气地对他言语,一时之间微感不对劲。
还没有摸清楚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就见独孤玄斥退最后一个丫环,走进楼阁之间。
阁内的花园里有一具上等棺木。棺未封,女人的尸体躺在棺中,他的表情没有变,转身向阴煌子说道:
“阴煌子,你可以走了。”
“那么,你呢?”
“我?”他的神智短暂地闪了一下,露出笑容道:“我留在这里。”
阴煌子的头皮发麻了,心在狂跳。没有见过这个性子阴沉的兄弟这种笑法过,尤其现在是在死去的天女前啊。
“我……我……”
“回去吧。你还有大好前程在等你呢。”
是该回去,不回去,他的下场必定会很凄惨;不用预知能力,他自己也能隐约感觉到。他的双眼直视独孤玄,曾经听过旁人说这兄弟没有爹,家中只有娘,十三岁便被卖到太史府里……
“我……”阴煌子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说道:“我留下,陪你。”
独孤玄望着他的眼神一时迷惑了,随即又打起精神,笑道:“随你吧。”他走向棺木前,注视芸娘依旧雪白的脸庞。
看起来就像睡住了一样。
他伸出手,终于得偿所愿摸着她的眉、她合着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有人近身棺木过了……”他哺哺自语,看着她眉间的朱砂痣。
阴煌子微感惊讶,但仍答道:“先前我听下头的人说王大人带勇太子过来……”
“不止……”独孤玄微笑道:“他以为让她下一世坠进凡尘,就不必再受今生之苦。”隐进朱砂痣的血不止一个人。“好个宇文龙,你也滴血了吗?”
他脑中的影像倒回,陆续看见宇文龙、杨勇及杨广滴血在她的灵穴上。
他们三个人都想像他一样索讨她的来世吗?人只有一个,四个男人,谁能追到来世得到她?
长剑出鞘,听见有人倒抽口气;他抬起眼来,看见阴煌子盯着他,他忽露迷惑,道:
“你还不走?”
“我……我怎能走!独孤兄,你究竟要干什么?”
独孤玄己没在听他的话了,剑锋划过手腕,一道血水立刻滑落,滴到芸娘眉间的朱砂痣,迅速隐去。
“以吾之血,立下毒咒;以吾之命,换与天女王芸娘共处一世。”他说道。
“独孤兄,你在做什么?天女已死,要如何共处一世?”
“来世。”独孤玄说完,剑尖又快又狠地续划手腕,几可见骨!
阴煌子骇极,一时腿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划成满身伤痕,每道伤日皆足以致命。
“不……独孤兄……你何必……你何必自尽?天下还有很多……很多值得你留恋的地方啊!”
独孤玄看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仿佛在说他已不再留恋世间。
“我以吾之血,立下毒咒,愿以生生世世遭焚烧之苦,愿以生生世世承受天女王芸娘之孽障,愿在轮落之间蒙受火烧水浸之苦,只求来世与天女王芸娘相遇。”他的血滴答滴答地流着,很快蔓延到阴煌子的脚边。
阴煌子吓得无法思考,见他点起火炬,终于挤出话来——
“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你下毒誓,就能如你所愿吗?你这个傻子!你只是个人而已,就算你流血流尽了,上天还是不会听见你的话……”他的话更然而止,因为瞧见独孤玄扯下他缚在额间的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