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明显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但他神态闲适,丝毫不窘迫:“哦,苏家人?你也是锦言的妹妹吗,最年幼的那位?”
苏锦言有一位众所周知的庶妹,名唤“苏锦惜”,是苏姮的五姊。
“是、是。”
苏姮终于反应过来这位郎君的身份。虽然作为个生母低微的庶女,她极少有机会出席宫宴,但仅有的几次远远望见,也能让她猜到他的身份——
是太子殿下,并且是,与她长姊有婚约的太子殿下。
苏姮的心像泡在温凉的茶水中,起起伏伏、无有着落,微苦,发涩。只是这时候的她,还不懂一种情感叫“惘然”。
不远处传来一队人的脚步声,应该是苏府的护院。
太子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带着她跃进了最近的屋子。
喂,这是我的房间。苏姮心道。
“不许叫人。”太子低声威吓。
苏姮点点头。
“锦言的院子怎么走?”对方移开捂住她嘴的手。
“殿下要做什么?”
对方皱眉,明显懒得搭理这个问题,但到底还是解释道:“孤有东西要送给她。”
苏姮恍然。今日是长姊的生辰。
可为什么太子还要私下来送礼呢?
大概是,那桩婚事是太子母家许家向圣人提出的,而圣人并不喜太子与群臣交往过密,即使是亲家。
又或许,这匣子里的礼物比较特殊或太贵重,不能写在公开的礼单上。
苏姮答了长姊住处。然后气氛冷场。
太子一直都注意着附近经过的苏府家丁,而苏姮则是因为站在他身边,想搭话又不敢搭话,所以沉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队护院还在周围,因着此处位置偏僻,他们停下脚步,放松唠嗑。
太子面露不耐。
苏姮寻思着,对方大约是着急进宫。毕竟再过三刻,今日的常参便开始了。
犹豫片刻,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建议道:“若是殿下不介意,民女可以帮您,将礼物转交给民女的大姊。”
对方的眼风刮过她。
都说太子像极了今上,继承了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可苏姮却感到他的目光明亮又锐利,她的小心思被一览无余。
她咬唇。
对方见她被吓住,方道:“不必了。”
他手抚过匣子上繁复的花纹,眼神温柔:“孤的心意,自然要亲手交到她手上。”
又过了一刻,那群护院终于走远了。太子离开前冷冷道:“孤今日并未来过苏府。”
意思是,不得在他人面前提起此事。
“是。”苏姮神色含怯。
眼见的对方一只脚已迈出门,他又回头朝她道:
“锦言也不行。她面皮薄,听不得别人当面讲我和她的事。”
窗门大开,冷风呼啦啦地灌进苏姮的胸口。
旧忆苍凉使此刻呆立廊中的她清醒过来——已是暮春时节,哪里还有早春的雪?
她提步回家。
*
殷墨应付完几位官员后,已是微醺,但想到之后邀约的人,还是唤人取来名酒齐云春露。
齐云春露,冠以国名,自然不是凡品,入口清香,回味馥郁悠长,最合春夏时节。
那十二楼的娇俏歌妓将酒坛递给男子时,见他眼眸湿润,潺潺如春水,便出手撩他,谁知男子只是玩味一笑,径直拿过酒坛,向盛棠阁而去。
歌妓懊恼,原地叹气。
殷墨提着酒,转过几道回廊,进入了盛棠阁。
入目是一位斜倚在榻上闭目小憩的、如花似玉的美人,披服艳丽的牡丹花开纹样云锦大袖衫,腰带系得松松垮垮,素手捏着把白玉骨桃花扇,折扇的另一端搭在身上。
殷墨在美人对面坐下,打开酒坛。
酒香使得榻上的美人睁开眼——一双与对面人相像的含情目,高挺又秀气的鼻梁,水红色薄唇,轮廓较柔和的脸庞。
本是柔情似水的长相,眼角眉梢却含着戾气,勾起唇角时自带讥诮,一股愤世嫉俗又玩世不恭的味道。
这当然不可能是盛棠阁的主人,有着解语花之名的顾薇姑娘,而是长公主殷妙之子、卫国公府世子,姬月。
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姐姐,卫国公府姬家在殷氏还是前朝的东齐王时,便是殷氏的亲信,这位姬世子的家世在齐国可谓是顶尖的,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