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你。”
苏姮突然心中一酸,像是在悼念未曾拥有却即将失去的东西。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可她从一开始就分不清殷墨对她是有心的暧昧还是隐藏的真心,所以索性都当成了虚假。
这使得她早就有回答了——在去岁说出“我很清楚自己与殿下的关系”的时候。
以至于现在她甚至有些怪他,为什么不听进去当日她的言下之意,为什么不听从几个月前她的拒绝?
让两人现在面对这般尴尬的局面。
她很愿意拥有他这样的朋友,可事已至此,只能了断了。
迎着对方的目光,她差点说不出后面的话——拒绝别人的好意,对她来说是很难的事。可她却不得不道:“我无法回应陛下的感情,陛下不要再喜欢我了。”
她放下杯子,要起身离开,却被对方猛地按住手。
瓷杯从她指尖滑了出去,最终轱辘轱辘滚在桌上。水泼在了男子的手上,洇湿了他的袖口。
他却恍若不觉,只紧紧攥住她的手,弄得她的手也湿淋淋的。
他的眉眼失了风轻云淡,有了低沉的阴霾:“一句话就要打发我吗?”
苏姮微微敛眉。这是她第一次见殷墨失态。
这样矜贵的公子,为什么要因为一次拒绝而失去风度?
她是真的不懂。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就算不被人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要了断,自然断得越干净越好,有什么好聊的?干嘛要多讲几句话?
她抽手,却没能抽开。
“我上次便说清楚了的,我不想嫁给陛下。”既然要分别,苏姮不介意撂狠话。
女子精致的眉眼,往日见时怎么看怎么令人欢喜,如今却像闪着寒光的刀刃,刺得殷墨心口生疼。
他在她的眸光中梭巡,渴望看出一点心软的痕迹,却只发现她的决绝。
手上的水凉了,在孟冬的空气中愈发冰冷。
“为什么要拒绝得这么的不留余地?”他就这么不值得让她考虑一下吗?
病中的她对他的依恋,再之前的相得甚欢,都是假的么?
苏姮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不清楚缘由也未细究缘由,但很明确自己不愿嫁给他,所以选了一条最直接的路径去达成目的。
她有些烦闷,觉得今日的殷墨不像是她认识的殷墨了。
他该是看出拒绝之意、便潇洒离开才对。毕竟他从来不缺选择。
还是说,这人在情爱一事上向来优柔寡断?
他和姊姊当年是什么样子的?……
罢了。苏姮打住回忆,心道自己与他没关系了,干嘛帮他追究他变成这幅样子的缘由。
她没有回答殷墨的问题,只用那只未被禁锢的手去掰开他的手指。
这人的手生得很漂亮,让苏姮莫名有种破坏一件工艺品的负罪感。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道:“去年元夕,姬月是你。”
苏姮抬眸,两人视线碰撞,她突然笑了,带着即将放下一切的淡然。
其实那天,有那么一瞬间,她对“姬月”动心了,可这是建立在平日与姬月的相处之上的。第二天,姬月与她讲起莫家一事,那点突如其来的动心,便被压下了。
所以现在,反应过来事实上是殷墨的时候,并没有“原来是你”的惊喜感,只有怅然。
太迟了。
在她明白了对他的旧日情怀之后。否则,她愿沉溺一时。
太迟了。
迟到往事于她,已如手中细沙,那些开心的,混在不开心里,一样从指缝中漏走,她什么也抓不住。
她只觉得自己与殷墨从来是错过。
她最喜欢他的时候,是他最爱姊姊的时候。
当她开始退场的时候,他却俯身注意到她,徒惹她留恋。
时至今日,她已反应过来许多——她这个人呀,不过是贪恋别人的好,贪恋别人一时一刻的陪伴。
其实,无论是谁,对她好,都是可以接受的。
殷墨不是特殊的。
只不过是,当年那位翻墙进来、满怀炽热情谊的少年郎,美好得太过难忘。
但当明白过来那不过是年少绮梦一场,甚至不是属于她的绮梦,当此时此刻,成熟以后的郎君在向她解释“某夜鬼迷心窍假扮姬月”这种不必再提的旧事:
“我并非想欺瞒于你,那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