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不慌乱,因为她无意向对方隐瞒,尤其是对方今天流露了想让她留在秦国的意思。
“姮姮已经嫁人了,是吗?”戚舒问。
“是。”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戚舒彻底确认了心中的猜测。她早该猜到,只不过,苏姮心思轻灵清净,整个人丝毫没有嫁人的痕迹,让她先前难下定论。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因为身份与立场,猜忌起来,反而因知晓彼此身份,多了层亲密。
戚舒是由于自信,自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自信苏姮不可能做出不利于她的事。而苏姮则是因为,戚舒对她坦诚,她亦坦诚以待。
“齐帝应该对你很好吧?为什么你会对人生有那种消极的看法?”戚舒觉得很费解。从蜜罐子中长大、事事顺意的人,不会嫌活得久。
“他也不是一直那么好的……嗯,是喜欢我之后,才对我好。”苏姮捧着牛奶杯。
戚舒笑了:“当然喽,不然你想怎样?”
“是啊,是这样。”
戚舒见苏姮面露笑容,眼底却是寂然,不像是想起爱人的眼神,又想起她说的那场大病,想起她对他人评价的不自信,道:“我认识姮姮太晚,若你愿意的话,可以与我讲讲你的事。”
之前苏姮认识的朋友,都与殷墨有关系,直到现在,她才有了一个只属于她的朋友。
她握紧手中的琉璃杯,道:“好。”
“作为交换,我先讲我的故事。”戚舒道。
“好。”苏姮顿时轻松不少。
宫人都被戚舒遣了出去,苏姮听她讲道:“我的父亲,是一位不错的父亲与夫君,却不是位合格的帝王。他软弱、无能,该当机立断的时候拖泥带水,该光明磊落的时候手段阴险。
“当年父亲还是太子时,底下谋士看出我堂叔伯的狼子野心,劝我父亲趁早暗中除掉他们。等谋士离开书房,父亲却跑到母亲的寝殿,抱着母亲失声痛哭,担心计划不成,担心堂叔伯的报复,担心这,担心那。
“姮姮你能想象吗?秦国尊贵的太子与太子妃,在宫殿中,不顾宫侍的侧目,抱头痛哭。
“那时我才五岁,也知道该听谋士的话,父亲却迟迟不敢动手,最后养虎为患。”
“这就是阿舒从军的原因吗?”苏姮问。
“嗯,因为阿耶阿娘靠不住啊。”戚舒一笑,“不过,我身边有忠心耿耿的谋士与侍卫,有生死与共的沙场弟兄,倒也不曾觉得孤立无援。”
她夹了筷菜肴,继续讲述。
……
苏姮听完后,感叹道:“阿舒很厉害,很强大。将来,你会名垂青史的。”
戚舒朗声大笑,觉得苏姮的夸奖格外让人开心——这是第一次收到来自女郎的肯定。
她叫门外的宫侍进来收拾碗筷,询问了时间,发现已经戌时末了,提议道:“姮姮今晚留在这里吧。我们去床上,听你的故事。”
“好!”苏姮答应得很快。
她从没有与朋友同床的经历,只听殷晴讲过小时候借宿王家、与王婷一起睡觉的事,所以很想体验一番。
听完戚舒的故事后的热血沸腾,终于能够倾诉自己的激动,令她早忘了有人在等着她。
苏姮的故事是从四岁被家丁遗忘在大街上开始的,后面是亲近长姊而不得;
终于靠学业和阿弟熟悉起来,阿弟却是清冷寡言的性子,总是她主动寻话题搭话,最后阿弟有了追求者,有她无法参与的生活,与她渐渐疏远;
中途结识了一位穿着花里胡哨却十分好看的朋友,陪她疯玩了两三年,但他也有他自己的责任要去承担,最后与她分开;
结交了公主——现在不晓得该叫嫂嫂还是小姑子……
前面听得还挺感伤,到这里,戚舒忍俊不禁。
“公主的重心,以前放在我兄长身上,现在放在写小说上。公主的小说很有趣,等我回国,寄给阿舒看……”
“那齐帝陛下呢?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你的人生中的呢?”戚舒不禁问。
“他啊……”苏姮抱着被子,“我十二岁的时候。”
再度忆起往事,她惊觉,自己已经完全能以旁观者的姿态,审视当年的自己,不会再被往日情绪裹挟着,带回到那个料峭春日。
戚舒听了,问道:“他送你阿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苏姮摇摇头,“其实我也很好奇……但阿姊嫁人时——糟了,好像剧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