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很乏力,但这仍不是我无法起身的主要原因。
黑色发丝勾勒着我鼻梁的曲线,在晨光中呈现微蓝的光泽,清香如同光滑皎洁的伏特加,触感带着暧昧的酥痒。
雷格勒斯以一种含有保护意味的姿势伏在我身上,纤长睫毛投影在略显苍白的通透皮肤上,仿佛一块图案绚丽的蝴蝶刺
青。我们的右手依然维持着十指紧扣的姿势,我微微偏过头,端详他蒙古薄玉般修颀的手指骨节,清瘦而不突兀,中指
上的黑曜石玫瑰戒指轻轻硌着我食指和中指的内侧指腹。我感受着他掌心交错的纹路,一时竟出了神。
他却因为我的动静而醒来,睫毛微微颤动,一道清明而洁净的目光分开天地日月。那双黑瞳中映出我的影子,眼眶的线
条俊美得惊心动魄。
我定定地望着他坐起了身,也顺势起来,仍没有放开他的手。我注意到他仿佛放下心般轻喘了一口气。
我已十七个月没有见到他,他的容颜沧桑不改,依旧是一色的桀骜清俊。他微微向我的方向前倾,包含关切地望着我。
胸腔内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搅动,他温柔地拥住我,长发再次落在我脸上。我倚在他肩上,许久才止住哽咽,仿佛白色
浪花冲上绵延曲折的海岸,哗地一下散开,泡沫前仆后继地破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半晌,我终于开口。这么久之后我竟然已不习惯我们之间十八年的相处模式,话在舌尖断断
续续。
“你的身体支撑不住意识了,意识塌陷到了内侧,”他轻轻抚开我额前的银絮,“通常这种情况下很快意识和身体就会
分离而导致身体死亡,但不知为什么你的意识却始终停留在内侧,我也只是冒险试着拉你回来,所幸成功了。”
“那你自己呢?”我忽然无端惶恐起来,“你怎么样?”
“这样的魔法算是精神类里很高端的了,即使是我也会有些吃力,”他无所谓地一笑,再次抱住我的肩,“不过不要紧
,能够成功已经很好。你从还在佛罗伦萨起,昏迷了十几天,我真的很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
“这样说来,刚才是你在对我说话?”我从他怀里仰起头。
“你都听见了?”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或许…我能听到自己脑内有人的声音,”我用右手按住自己的额角,以减轻那里若有似无的钝痛,“还有一个女人对
我说话…但我想不起来她说了什么……”
他的神情晃动了一下,瞬间似乎蒙上了一层忧虑的阴影,但随即不着痕迹地烟消云散。
“不要再去想了,”他稍微换了个角度,执起我的右手缓慢轻柔地摩挲,“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我突然说,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诸多可以选择的言语中脱口而出,“原先答应你不倒下的。”
“对我你道什么歉呢。”他浅淡的笑容漾开来,顺着冬日清晨的凛冽淌入喉管,剜开灵魂,花纹精致的白色窗帘被风扬
起又落下。
激烈的恐惧和自我嫌恶像吐着信子的蛇一样虬曲缠绕着爬上来,在胸腔里撕咬出大片血肉模糊的剧痛。我竭力抓住他的
肩,仍不足以宣泄这种非现实层面上的痛苦。他把我揉进怀中,用尽身心的温暖。
“雷…雷……”我终于支撑不住十七个月的道貌岸然,倒在他身上泣不成声,“你知道么…安琪琳娜真的是个很好的女
人…我没想到…那时候我想把火拨开去救她…她一直对我很好…陪了我那么久…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我想去救她…但
是没用…我好害怕…眼前总是不断看到幻象…看到我们的过去…我分明应该去的…但是却不能动…连一些基本的魔法都
做不好…可是我真的不想死…不想再也不能见到你…我应该去救她的…如果不是我这么无能的话…我居然为了自己的私
心…不然她也不会……”
雷格勒斯始终沉默地抱紧我,等待我平静下来。末了我感到温热的触感降临在眼角上,仿佛神喻。
“这一切都不能责怪你,维尔,”他慢慢地安抚我,动作轻柔地像是一位情人,“谁都没有力量阻止这件事。而珍惜自
己的生命任何时候都算不上是罪过。”
他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抚去残余的晶莹液体。
“虽然没有人想看见如今的局面,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