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垂死的暮日降临到洛丝罗林庄园那些木质窗柩上,抹了一层灿烂而卓绝的金色,从中透着高档木材特有的玫红,仿
佛庭院里鲜红花海的生命映射一般,充盈着不真实的隔世温暖。
梅利弗伦祖先力量的庇佑范围仅限于室内,院子里仍是天寒地冻。一会儿后太阳就会垂直落下,将它普照的世界拱手让
给无边黑暗。霜会在夜里重新结起来,在地上汇成薄薄的一层假面,等待第二天再次被踏碎,融化,清扫,如此周而复
始。
而她黄昏时分坐在窗前,可以看到死寂的万物中深红蔷薇不屈不挠地汲取梅利弗伦先人的灵魂,挑战自然立定的生命规
则。很美,只是她不像安琪琳娜,可以直观地把她眼中所见记录下来,于是面对自然无穷无尽的壮阔景象,她除了偶然
写些诗,只能沉默。
她下意识认为违反生命规则始终不是什么好事。而那些花无端让她想起一些人的音容来,她不确定那些人在她生命中究
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灵根本是天生软骨病的畸形儿,那些人是支撑她的拐杖,撑着她走
了一程,而今一个个从她生活中消失,她却仍未学会自己行走,在原地不断摇晃。
于是她拉上窗帘,采取了消极的逃避方式,旋即悲哀地发现这几乎是她唯一却毫无用处的武器。她不赞同维罗妮卡莽撞
而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等待有什么意义。
但是这仍不足以让她如同那位小她三岁的妹妹一样,从这间舒适而空旷的卧室里走出去,面朝整个世界,向亏欠她的命
运索回幸福和尊严。娜塔莉娅不明白,自己鸵鸟式的悲哀,其根源就在于她始终无法采取行动,却也不能相应地停止思
考。
她把视线挪回房间里的地板上,那里静静躺着一只金色的鸟笼。那曾是间十分漂亮的居所,从外部可以看出,它像洛丝
罗林的所有物品一样,因沾染那位男主人的气质而尤为馥郁温柔。它被漆成暗金色,典雅而不刺眼,铁丝在相连处向上
勾成优美的二次连方图案。就连里面的栖木和吊环上都刻着恰到好处的花纹,既显尊贵,又便于鸟儿攀抓。
它曾经是一对夜莺夫妇的家,先生是艾尔,太太是梅丽莎。它们是在前年夏天临近末尾的时候,娜塔莉娅养来消遣的。
彼时她家里出了大事,气氛一直十分阴沉,整个家中她无人可以叨扰,只能与夜莺作伴。
从这个层面上说,她甚至有些庆幸那位丹佛少主的离开。用动物来传递信息是一种古老而实用的魔法,却对她造成了极
大的困扰。过去她养的小鸟小松鼠等经常被雷格勒斯召唤来的鹰当作点心。偶然她也想利用自己身为女孩的先天优势为
自己博取一些应得的权利,然而当她捧着被鹰爪扯坏的笼子去找父亲时,却见到雷格勒斯正襟危坐着与父亲姿态斐然地
聊她听不懂的内容,或是与她哥哥在一起神采飞扬地边说边笑。她每每愣在当场,话哽咽在喉,说不出口。
那之后她便自觉地噤了声,并且不再养宠物。她始终是这样如水的女子,不断试图改变自我,适应环境来达到八面玲珑
,却总是无所适从。她内心深处也知道不妥,却怎么都不是一个能够果断地向命运叫停的人。
她知道维罗妮卡就绝对不会这样,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旦有谁失手弄坏了维罗妮卡的什么东西,她才不会考虑父亲的
难堪或是养子的特殊身份,即便那是深受父亲宠爱和期待的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她也决不留情地大声喊出来。通常这
样以后问题会很快得到解决,因为谁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这位任性的小公主斗智上,所以总是立刻向她道歉,赔她更
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时间久后,也就成了惯例。
她对妹妹这种不懂事的自我中心感到不屑,却又从骨子里深深艳羡。
又或许,出于某种不能言明的理由,她从心底就不愿把雷格勒斯当作自己的家人。
自她出生起雷格勒斯就成为了她家的一员,她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父亲没有向他们中的任何人——包括年龄最小的维
罗妮卡——隐瞒雷格勒斯的身份,然而这一点在她家中并不像三流戏剧那样引起多么大的反响。对丹佛家族最后一个人
的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