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因感染肺结核去世,虽是死于再显着不过的疾病,他却暗地里相信是梅利弗伦的某种意念断送了她。而最
无奈的,莫过于他也是这种意念的一部分。
由于以传染性和致死率著名的恶疾,她最后的时光是在伦敦附近的一处别院里度过的。他始终遗憾于没能让她在与他厮
守一生的家园里辞世,却也深知自己终究不能摆脱梅利弗伦骨血里固有的宿命。
他夫人去世后,某种生命的奥义忽然在他眼前铺陈开来。他深入骨髓地感受到了名利和金钱的无意义,因此放弃了在教
团那份不温不火的事业,回到洛丝罗林。这里只有一个人还需要他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清楚他的独生儿子是否真正需
要他。
他忽然觉得坐在下午的阳光下,无视摊了一桌的凌乱事务而追忆伤神是一件特别可笑的事。于是他站起来,径直出了门
。厚重的木质地门板在他身后嗒地一声叩上,圆形光斑在上面着得分外清晰。
梅利弗伦夫人是个安静的女人,甚至在她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庄园里都没有留下多少富有个人特色的痕迹。但是她仍能保
证别人时不时会想起她,对于一个魔法师世家的次女来说,没有什么比把自己的容貌印在一个大家族继承人脸上更流芳
百世的了。
维克多·梅利弗伦是她留给他唯一的孩子,今年七岁。
老子爵当时还无法切身体会到,丧母对于一个五岁孩子而言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只是觉得这孩子两年来愈渐沉默下去。
作为古老贵族的后人,维克多·梅利弗伦完全继承了这家人工艺品般精致的容貌,在这个年纪上就显出幽深而清秀的五
官轮廓和色泽格外澄澈的孔雀蓝瞳仁,只是蝶翼般的睫毛常常垂下。
他无可奈何地用魔法信号干扰他儿子卧室的门,半分钟后门自己开了。
他侧身进去,维克多已经披好了一件红色单衣外套,挺直身子坐在床上,领口处露出白色绸质睡衣的边角。
就是这样,维克多永远在任何人面前把所有的礼节都做得同他的面容一样精致,即使身处病中,即使面对他这个生身父
亲,也会在半分钟内起床,披上一件可以会客的外衣。
两年来这孩子异乎寻常的成熟让他无来由地心寒,这无疑是他作为父亲不合格的标志。即使他找再多的女佣来打理庄园
,一个男人也无法把孩子照料地十全十美。但是维克多不会抱怨,甚至这一年他已经学会了不再提起自己的母亲。
他更加难过了,于是快步过去,抱住了那孩子。
“我没事的,爸爸。”竟然是由维克多反过来安慰他,“您不要难受,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七岁的孩子尚且不懂得藏起话语中安慰的痕迹,这种显着的情感在父子间一览无余,让梅利弗伦子爵感到了更加刻骨的
悲哀。他把他拥得更紧,维克多顺从地靠在他胸前,不说话。
“对不起,”他抚着儿子的头顶,却更像是在安抚自己颤抖不已的灵魂内核,金发柔软的质感很舒服,“让你受苦了。
”
“我真的不要紧,也许下个星期我就没事了。”
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能感到维克多淡淡的微笑。那种笑容很美,然出现在尚拥有美好年华的孩子脸上,却残忍地难以言
喻
“爸爸,你很想妈妈吧?”
他未曾料到自己竟然被儿子看穿,一时语塞。
“爸爸,妈妈没有离开我们哦,”维克多稍微抬起身,抚上他的胸口,“我感觉得到,妈妈一直在我们这里,她一直陪
着我们,鼓励我们。”
“不要多想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在情感决堤前及时坐直,象征性地整理维克多灿若金阳的发丝。
“抱歉,爸爸,”维克多乖巧地任他帮他整理好头发和衣服,“您专程为了让我开心起来而举办了舞会,我却在这个时
候病了。”
“说这些干什么,”他宠溺地拍了拍儿子的肩,“快点养好身体,不然错过了一个奇妙的暑假,可就太遗憾了。贝肯斯
一家已经接受了后天圣诺拉节舞会的邀请,也许你能见到你的好朋友了。”
梅利弗伦夫人去世一年后,他还是选择让儿子按时上学,毕竟他认为广阔的世界对消解悲痛,开拓生活总是有着莫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