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阵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个他完全陌生的魔法,他
却忘记了作为魔法师不可随意触碰未知魔法的常识,下意识靠近,俯□近距离观察这个孩子。
孩子很小,小得似乎还未到该降临人世的时候,也确实如同早产儿一般孱弱,却皮肤光洁,泛着不自然的银色光泽。
然后他忽然顿悟,如同某种注定好的神喻一般,他以惊人的速度理解到了这个孩子不是人类的事实。人造人,这个意味
复杂的词汇狠狠撞进来,把他冰凉的心境撞得一地狼藉。
他明白了三年中艾瑞克的身体如此迅速地衰弱下去的原因,他的一切只为了她,他的灵魂中也只映照出她。他的魔法顺
应灵魂本能的羁绊流淌出来,依旧如他一般惊尘绝寰。
那是魔法,或者说是心灵创造的灵魂,史无前例。
维克多对人造人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些基本原理。但是制作人造人是绝对禁止的,这点他却非常清楚。
尽管为纠缠无解的爱情所困,他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了这个孩子的危险。他内心深处明白艾瑞克那时已不剩多少神智,
这个孩子也不过来源于融入本能的情感,但是教团的人不会明白,那些已经等候了几代人的时机,想要扳倒丹佛一族的
人更不想明白。
他伸出手,以一种与杀死希尔薇娅时相似的,单纯的决绝。
一道光煞过,在空气中划出伤痕。
孩子背上一道从肩贯到腰的裂口赫然迸开,没有血流出来。
成功的人造人在生命机能还能起作用时,身体和一般人类是非常相似的。而这个孩子尚未真正完成。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最后一击。
手势在空中停住。
后来很多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无法忍受艾瑞克最后的杰作就这样被自己亲手毁灭,还是希尔薇娅残存的意识制止了
他。但所谓的事实是,他把指尖按在魔法阵上。
真正关乎灵魂的魔法是不需要也不能够刻意学习的。而他自身的灵魂和爱情足够澄澈坚决,参与到这个过程中来。
那一瞬他闭上眼,感到自己的爱情从血管里奔涌出来,那是与一切都无关,不受任何干扰,无须任何评价的爱。他忽然
想起了童年和少年,想起了舞会,学校和苏格兰的风。他仅仅是这样想着就够了,他爱他,只爱艾瑞克·丹佛,只与他
们有关。艾瑞克没有背负完的事,也只有他能继续背负下去。即便命运艰辛,言辞微薄,也不意味着爱有丝毫杂色。
他的爱渐渐爬上那个孩子的皮肤,成为一种持久而温暖的血色。现在孩子终于真正像一个人类了,另一个人的爱情使他
的身体完整,而他的灵魂仍有待于他自己的爱情去开垦,直到火红的苍原上开满玫瑰。
魔法阵黯淡下去,他忽然感觉虚脱,连忙擦了一把冷汗,抱起孩子,摇摇晃晃地下了楼梯。
维克多回到主厅时已近黎明,一个仆人给他端来一杯奶茶。他用一个障眼法把孩子的存在掩饰了过去,仆人走开后他将
孩子放在灵柩一侧,准备喘一口气,再考虑下一步。
但是他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一个黑发黑瞳的男孩正艰难地迈下铺着灰色地毯的螺旋楼梯,恍若旋转而下的五线谱上一个孤
零零的音符。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男孩辛苦却坚定地下楼,朝他的方向过来。艾瑞克用魔法和灵魂生成的孩子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乃至
于完全忘记了雷格勒斯的存在。
他忘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艾瑞克的儿子,丹佛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已是深秋,虽然浮云城堡里并不冷,但雷格勒斯身上的衣服还是太过单薄,右手却戴了一枚与他完全不相称的黑曜石戒
指。戒指相对于三岁孩子来说还太大,他不得不握着拳避免它掉下来,铂金戒圈支撑着不规则形的黑色宝石,如同这族
人世代相传的瞳孔那样纯粹锐利。
维克多的呼吸揪紧了,有那么一个时刻他直觉认为这个孩子会杀了他,这也本就该是他的报应,他害他父母双亡。
然而雷格勒斯只是平静地走过来,坐在了一旁的软垫椅子上。椅子对三岁孩子来说太高,而雷格勒斯本身对于三岁孩子
来说镇定地惊人。
雷格勒斯并没有立刻把注意力转向他,而是唤来一个仆人,用丹麦语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