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吞噬一切信念的黑洞,暗红色的血像被禁锢了千万年一般,迎着新鲜的空气奔涌而出,污染了黑皮线本上的姓名。
69。Ragnar·k
尖叫声是在埃诺里先生睁着无法瞑目的眼睛仰面倒下去的时候才响起的。
一时间四下叫声此起彼伏,却无法压抑生命最后时刻爆裂的残酷声响。无数银光纠结聚合成的银色光球凭空浮出,旋转
,如同印度密宗里的逆莲般锐利美艳。但是下一秒这些组成莲花的银色光带就猛得挣脱彼此的束缚,向四面八方弹射出
去,过程之剧烈,仿佛爆炸一般。
弹射开的银光落在墙壁和人的脊骨上,如同刀子切开奶油,留下永远无法修复的伤痕。被斩成两段的尸体在空中绽开血
花,随即重重落在地上;与身体分家的头颅沿着陪审席位置的梯度向下滚动;被砍掉手臂的人嘶叫着倒下,随即被另一
道银光击穿咽喉;人们踏着同伴的身体奔向出口,人性的本能因一个活命的机会而暴露无遗。
然而他们仍在不断死去,苍蝇般大片大片廉价地死去,像是黑死病横行时被抛弃在阳光下等待焚烧的无数尸体。日光下
所行之事,不再同他们有关了。墙上突起的玫瑰装饰大片大片被削下来,扬起亘古的尘埃,遮蔽了容颜。所过之处无人
生还。
在一片混乱中我愣愣地立在原地,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魔法束缚已经解开了,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孤零零地
站在大厅中央有多么愚蠢而危险。但是没有一道银光击中我,它们都险险地避过去了,我不知道缘由。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也完全无法想象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是因什么而起,因为这显然不是教团有必要采取的杀人
手段。然当某个玄黑与纯白的念头撞进来时,有人拽着我的手臂,拖着我蹲下。
视线切换的缝隙间我瞥到那个仍在不断释放死亡判决的银球,恍然觉悟过来,那不是什么密宗的莲花,那是张狂而卓越
的纯银玫瑰。
把我从极度危险而不自知的境地里拉回来的是加拉哈德,先前两个束缚他的人被银光打穿了脑袋,魔法也就自然解开了
。于是他利用自己敏捷的身手与他藏在壁雕下凹的缝隙里躲避的父亲汇合,两人合力撑开了结界,才勉强顶住银光到达
我这里。
至此我或多或少清醒了些,帮助他们加固结界。逃出去的风险很大,靠结界避过一时是个更好的选择。
而此时的我,也完全不想揣测或面对那朵湛银的玫瑰。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世界终于安静了。
整个过程中莱维因父子都目不转睛地向上张望,直至四周的嘈杂声完全陷入死寂,头顶上也不再有银光呼啸而过,加拉
哈德才勉强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被狭小的空间挤压的四肢。我们没有撤除结界,但显然这对父子较之刚才已经轻松得多
了。
“拜托,老爸,”加拉哈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我们不是站在希斯维尔这边的么?”
“拜托?我才要拜托你!”莱维因先生大口喘着气,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放审判文件的小桌台站起身,“要是那家伙还
有足够清醒的大脑来分立场,就不会这么做啦!”
事实上,如今的我们命悬一线,前途未卜,困在一个小小的结界里动弹不得。然而这对父子的谈话却几乎让我笑出了声
。
于是我也站起来准备透口气,扩大了结界范围,好让我们站得宽敞些,思考下一步对策。
然后我僵在原地。莱维因先生凝重地看了我一眼,加拉哈德倒抽了一口气。
那位制造了这场惨剧的黑色神明静静地站在大厅的另一端看着我。教团的一侧建筑被整个打穿了一个洞,风灌进来,黑
色的衣摆上下翻飞,四周建筑和人体的碎片遍地杂陈。而他立于断垣残壁的中央,与身后的风景竟然形成奇异的决绝美
感。
我从未想象过这样的他,似乎一层戴了二十年的面具陡然剥落下来一般,一切的温和得体都成为过时的错觉,生生在我
脚边碎裂。我忘记了一切,只切肤地感到某种支撑他生活中美好念想的事物坍塌了,之前我一直不愿面对的那个阴影中
的,幼年丧失双亲,与旁人的口水和养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