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林里聊天,她在最后睡着了,我也是这般抱她回房。
她曾是如此秀美的女子。继承了梅利弗伦的血裔,娜塔莉娅虽不如维罗妮卡和凯珊德拉美艳地显而易见,却因一贯的温
润得体而别有芳名。但是她的美丽连同她那温柔娴静的灵魂一起凋谢了,瘦得骨节外凸,头发蓬乱,神情仓皇,像秋末
一朵被遗弃的花。
现在她微阖着眼,像一只满足的小猫般蜷缩在我怀里。我忽然不忍,赶紧挪动脚步。
Land of bear and land of eagle,
Land that gave us birth and blessing,
Land that called us ever homewards,
We will go home across mountains…
她一路低低唱着,我也便任她去了。以往这首歌我时常听见维罗妮卡用长笛吹,声音高旷悠远,绕过山地和沼泽,最终
荡入灵魂里去。
我叩开她卧室的门,再把灯打开,柔和的光线把整幅画面的轮廓陡然凸显出来,我又是一惊。
在过去,娜塔莉娅从不会放任自己的房间乱成这样。但现在任何一个局外人都会把它认为成一个任性公主的闺房。写着
诗的纸片散在窗边,两本撕破了的书翻扣在上面,床单和被子堆在床的一角;一只精巧的八音盒在墙边大张着嘴苟延残
喘,发不出任何声音,看起来已经被摔坏很久了,两个小人身上的油漆也已被蹭掉,男人的头都断了。
我忍住叹息,把她放到床上,准备先将就一晚,明天让仆人来好好清理。
她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认命般坐回床边。
“呐,维尔。”
“怎么了?”我帮她把台灯打开,关上光源不明,用以照明整个房间的灯。
“你喜欢我么?”
“当然喜欢了,”我有些奇怪她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说出了原本的答案,“你是我出色的妹妹,所以一定要赶
快好起来。”
“是啊,你对我说过,”娜塔莉娅疲倦地笑了,那一瞬我忽然感到其实她在此刻是完全清醒的,甚至比以往更加清醒,
“你说过…娜塔莉娅小姐是我们最优雅,知书达礼的名门淑女,是舞会的明珠,理应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你依然是,”我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好睡吧。”
“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她忽然又睁大眼望着我,把我拉得更近。我心下一凛,“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
“好,我陪着你。”尽管觉得有些不妥,但我还是转到另一侧,在她身边躺下。
“跟我说说话吧。”她像小孩子一样拉了拉我的衣袖。
“好啊,”于是我再次无法拒绝,所谓孩子气本就是成长的残留物,“你想说什么?”
“给我说故事…”她显然已有些睡意,往我这边又靠近了些,“我要听…”
“好,我们来说故事。”我感到有些好笑,也只能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以前听过的那些故事,却总想不起来全局,只能
拼凑着开始说了下去。
“从前哥本哈根有户人家,院子里有棵树,树正对着小女孩卧室的窗口。”我按着安徒生的风格,开始说这个没有预定
好结局的故事,“树上住了一只夜莺,所以小女孩每天都会坐在窗前听夜莺唱歌。”
她往我怀里钻了钻。
“就这样,夜莺为小女孩唱了整整一个夏天。到冬天的时候,夜莺要飞到温暖的西班牙去了。夜莺走的时候,小女孩很
悲伤,生怕夜莺不再回来,每天都坐在窗前等。
小女孩等啊等啊,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等到了圣诞节。她的圣诞礼物是一只夜莺形状的八音盒,它能唱许多著名的曲子,
外表也被漆得金碧辉煌。小女孩可喜欢她的礼物了,她伴着那只假夜莺的歌声度过了冬天的余下日子,渐渐地她也开始
相信,假夜莺才是世上最了不起的歌唱家。
雪融尽的时候夜莺回来了,可是小女孩已不再听它唱歌。它感到失望,但它是一位天生的歌唱家,没有什么能阻止它高
贵地歌唱下去。
但是另一只夜莺注意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