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仿佛一盏蜡烛燃尽而逐渐沉默的灯,“是不是魔法师都不会有好朋友呢?”
“不是的,如果你和其他的魔法师生活在一起就会有了。”我闭上眼,感到餐厅里温婉的柔光渗过上下睫毛间的缝隙,
悲伤地想起加拉哈德,想起那双猛然在梦境尽头睁开,鲜血淋漓,空荡荡的眼睛,“你可以跟他们说很多话,聊很多内
心深处的念头,你和他们会为彼此的快乐而精神振奋,会在对方落难时不惜自己伸出援手。但终有一天你们会分开,被
魔法,或者说,被生活。你的朋友会在你面前滑进深渊里去,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无法做。”
“为什么呢?”她睁大了眼望着我,喝了小半口侍应生端给她的橙汁,眩目的鲜红打在她尚未被黑暗侵染的年轻侧脸上
,“你有好朋友么?他们现在难道都不在你身边了么?”
“是的,他们…都不在了,”挣扎的结果是我最终利用她英语平平的漏洞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因为蔷薇圣礼
和Key的关系,我们不得不分开了。他们都因为我而遭受到不幸,我不能再留在他们身边了。”
“那真是太糟糕了。”她很轻地说,“失去自己的好朋友真的很痛苦。玛兰妮不再跟我玩的时候,我哭了一整天。”
“至少你还可以希冀着,希冀自己长大后可以再见到她。我却连这份希望都永久失去了。”我放下菜单,不明白自己如
何能笑着说出这番话,“也许魔法这种东西本身便是神降到世上来惩罚人,让人变得孤独的。所以离它远些比较好吧。
”
“不过我爸爸可是个了不起的魔法师哦!”她忽然想起什么,又来了精神,“他在银行工作,平时很忙。但只要他一放
假回家,就会给我和妈妈用魔法做各种有趣的小东西。爸爸做的东西是有魔法的,因为只要是他做的,我和妈妈就都特
别喜欢。对了,那对扇子也是爸爸给我做的,可惜弄坏了。”
我望着她的笑容在刀叉和牛肉的间隙中舒展开来,忽觉难以言喻的悲哀和宽慰。显然Key对她的影响还并未深入,她尚有
足够的纯洁和希望,对一个海风习习的未来翘首以盼,或许还伴着维也纳歌剧院厚重如历史的天籁。
雷格勒斯他们之前花了一年追查其他执行者的下落,却因东方和中位的家族没落太久而始终没有查出所以然来。丹佛和
梅利弗伦都是中古延续至今的贵族,并在这个被蒸汽和电推着向前飞奔的时代里昂着珍贵而陈旧的高傲手握宝剑,坚守
着固步自封的城池,在历史的洪流中以原地踏步的形式愈行愈远,渐渐成为业已结局的壮丽神话。
而今我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女,她面容清秀,神情昂扬,笑容甜美,身上的衣服也完全上得了贵族的水准。那些被蔷薇教
团和传统的魔法师贵族界定为“没落”的家族,早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顽强而执着地生长,被春风眷顾的种子迅速占
领了草原。他们家庭殷实富裕,社会地位不断提高,并且全无因未来苍茫而不知所从的疲态。他们已经成了这个时代的
贵族,所谓没落,竟成了一面带有讽刺意味的镜子,照出我们这些人自以为是的悲剧。
“让你和你妈妈喜欢它们的可不是什么魔法,仅仅因为你们都很爱你爸爸。”我再次笑出声,拿过叉子准备解决新端上
来的土豆饼,“而魔法,却是会让你的家人,朋友和爱人最终都离开你的东西。回奥地利去吧,Key已经毁掉了太多人的
幸福,不要让它把你也毁了。”
“我好容易才订了房间,既然一时没办法找西方的执行者,准备明天先回去看看。”她没有丝毫戒心,便全盘托出了自
己的计划,“要不是要执行蔷薇圣礼,我真不想出门。维也纳的夏季音乐节快要开始了,本来妈妈想带我去的。英国菜
真是糟透了。”
“是啊,远离蔷薇圣礼吧。”我放下叉子,灌下一口橙汁,“奥地利…确实是个美妙的国家。我父亲说他在很小的时候
去过,是在二元帝国成立之前了。虽然我不知道我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去了。”
“一定有的!”她忽然又非常认真起来,“我家在萨尔茨堡,不过只要爸爸有时间,我们每年夏季都会去维也纳听演奏
和看乐器展。听说今年的乐器展示有贝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