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夫的钢琴,可惜我不能去。”
“贝森道夫…它的音色和轻重手感真是无与伦比,不愧是德奥系音乐的王冠。”我咀嚼着这个意味显赫的名字。我从小
学习钢琴,对这些德奥系的知名品牌大多有所耳闻。然而贝森道夫之于我却意味着某种在骨血里剜剐灵魂的疼痛,它是
奥地利国宝,也是爱情的冰冷雕塑。
“诶?你弹过贝森道夫?!”她的精神状态随着我不自觉的喃喃自语达到了顶峰。
“恩,以前在…恋人家里弹过,”我把表情隐藏在最后小半杯饮料里,“确实很棒。”
“哇!我是第一次遇见弹过贝森道夫的人诶!”她颇兴奋地向前挺起身,拿过纸巾,“你和你的恋人都很厉害!你们没
有在一起么?爸爸说过,他年轻时每天都要见到妈妈,不然晚上就睡不着。”
“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再在一起了。”因着她没有丝毫粉饰的天真洁净,我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是么…真是遗憾呢,”她像所有急于冒充成人的小孩子那样点点头,“配得上你的恋人一定是很漂亮的姐姐。”
液体猛得撞上口腔,我强忍着咳嗽的冲动,装作没事,叫来侍应生结帐。
“对了,我是芙蕾德莉卡,”她整理了一下用蓝玫瑰装饰的缎子披肩,“芙蕾德莉卡·冯·佩茵茨。你叫什么?”
“希斯维尔。”我咀嚼了一下她名字里的贵族名缀,望着她提起那只闪烁着宝蓝光泽的串珠手袋,上下跳跃着成为一片
逐渐透明消失的光晕,“答应我,回奥地利去。”
我忽然觉得极其讽刺,口头的承诺虚无仓皇地令人无从提起,而一厢情愿的请求在玩笑一般颠簸无常的前途中被泼洒成
一抹遗忘的色彩,装点满路。
我只不过是不希望再看到郐子手向罪恶满盈的神双手奉上鲜血的时候将自己的灵魂也当作祭品捐弃。我不想再看到祭品
,更不想看到谁变成郐子手。
只是话已出口,便如同过去和未来作出的无数决定一般,无可挽回地沉入生命底色。
“恩!好!”她却简洁干脆地将这个不堪一击的美丽答案砸在了我后半生的梦境里,在寂静的水溏里激起涟漪,随即扩
散消失,恢复液体的本来面目。
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该想到的,自己从来都没有能力去充分估计命运振荡的波幅。
又或许只是过去多年的幸福和满织成了透明的茧,将我裹在无知而自以为是的狭小天地间,让我未尝及时发觉最亲近的
人始终都站在视觉的盲点,而我甚至从未想过拥抱他沉没在黑暗与艰辛中的灵魂碎片。
芙蕾德莉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迅速地就对她默认了名字作为称呼——走后,我在旅馆附属的餐厅里坐到晚上
十点,直到侍应生满脸尴尬地提醒我他们要下班了才清醒过来回房间休息,却连杯饮料都没有再点。
思维在那几个小时里是苍茫的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梦,也不知道在虚无而温暖的心灵故乡里看见了谁。我只是
觉得极其疲惫,连站起来走路都成了一种奢侈活动。
但是我仍旧必须要走下去。所以我沿着铺了深蓝色地毯的走廊往前,寻找与手中钥匙相对应的房间号。晚上旅馆走廊里
的灯十分昏暗,分明是光映在地上,却令无法折光的地毯浸上了一层深重的黑。房间门上的号码依稀可辨,微微突出,
在金属边缘露出断断续续的光斑。墙与地面交接出黯淡的空间,数字顺着脚步一路延伸过去,不断放大,如同年华老去
。
不知为何,此时我头脑内没有任何纷杂的念头,清醒地有些反常。脚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寂静如同夜潜的猫。
然而钥匙在门锁里搅动一连串机械的时候我尚未意识到任何可能,我的阅历根本不足以让我意识到它,甚至也想不起看
一眼脚下。
机械发出微弱的呢喃,门锁旋开了。
房里没有开灯。
但是房间里已经有了别人。
窗帘拉得严丝密缝,房间里没有一丝光。我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房间里正对着门的椅子上,在夜晚的空气中切割出一
个比四周的黑暗更加深沉的轮廓。陡然坠进黑暗,我的眼睛一时无法辨清,但那个人仅仅是坐着,便已优雅俊逸,卓越
斐然,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