萏郡主听闻是黛玉府中来人,立时扭头看过去,双眼发亮:“林姐姐府上的?可有什么事?林姐姐近来可好麽?”
她生得玉雪可爱,又有一派天真稚气。琉璃见了礼,不由笑眯眯地道:“多谢郡主记挂着,我们姑娘都好,还叫奴婢问郡主的好。”却半句不提林黛玉伤了的事。
“我也好着呢,近来绣的东西也更好了些。”说着,将手中帕子递过去,口中笑道:“金银你们府上都不缺,林姐姐也瞧不上。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的,你带回去交给林姐姐。左右是我的心意。”
“是。”琉璃应声,双手伸出接过了。
这时羡书已将沈女医领过来,孝义王妃伸手召璨萏郡主过去,道:“你们府上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羡书,送他们出去。”
是夜。
慕容以致悄悄潜入林府,仍直奔圆鹊轩来。林玦白日里闹了一日,已觉乏累,早早睡下了。慕容以致来时他已洗漱罢了,卧在床头看书。
慕容以致走过去将他拿书的手握住,另一只手将书拿走,在一旁放了。摊臂将林玦拥入怀中,笑道:“听温柔说你乏了,既乏了怎么还看书,很应该早早歇着才是。”
林玦斜睨他一眼,伸手将他推开,坐直了身子,道:“何时才能改了这动手动脚的毛病?”
“只怕这一世也不能改。”慕容以致面上带笑,凑过去在他肩窝中闻了闻,“子景才入|浴过,闻着格外柔和清爽。”
林玦抿了抿唇,眼眸低垂,只是不理他。他如今算是明白了,慕容以致这人,最不能跟他上纲上线。若真和他对着干,他只会越发起了性子。若是不理他,也只是纠缠片刻,也就罢了。
果然如此。
见林玦全无反应,慕容以致不多时便退了回去,好整以暇坐着,问他道:“瞧着你有些郁郁,若是你妹妹那事……才听下头人回话,说是孝义王府的女医来瞧过了,只是扭伤,不曾伤着筋骨,很不必你担心。”
“这是其一。”林玦靠回枕头上,面色略沉:“若真是伤筋动骨,倒也是一回事。正经能指着这个,好叫皇后千秋节那一日,别叫母亲和黛玉入宫。如今却不能够了。原本装病也能使得,只是一则我不肯叫黛玉触这霉头,二则她如今身边伺候的霁雪是皇后娘娘拨过来的,真瞒过她,是十分不容易的事。”
慕容以致也依着他的模样,凑过去,拿了枕头,靠在他身侧。把|玩着左手指腹上的翡翠扳指,淡声道:“便是你妹妹受了伤,进不得宫,只怕你母亲也是要进去的。千秋节有要事,既上头那个人择了这一日动手,就不能叫应该去的人躲过了。”
换了说法来说,今上要你去,便是你瘫在床|上,也有人抬着你去。
他又道:“明妃被降为左贵人后,皇四子在朝堂上,很不安稳。原先他还能稳住,明妃一倒,却是急不可耐露出了爪牙。原先我当着皇兄最爱重这个儿子,如今瞧着,这份疼爱也虚的很。”
慕容以致原是不谙官场之事的,否则当日也不会远离京城往边疆去了。他能瞧出的,自然旁人也能瞧出,再别提林海这种官场的老油子。林海对林玦寄予厚望,极早前已渐渐将官场中事与林玦一一细说。如今皇四子动作变大这一事,自然二人也暗中说过。
林玦眸色略深:“说来也新鲜,我同皇四子一贯是没交情的。前两日皇四子倒往林府递了帖子,我推说父亲扣我在家中念书,不得空往外去,便拒了。他倒又送了两三回,见我心意坚决,这才罢了。”
终究是皇子,纵然如今要招揽人手,也有个底。林玦如今摆明了,与他不是一道的,半分面子不肯给,他自然也就罢手。左右朝堂之上重臣无数,纵然林海得今上看重,到底并非顶顶要紧的人。
慕容以致摇首叹息:“他原先也是稳重得体的人,何苦如此。如今明妃依然如此,他竟仍瞧不出形式?”
形式?林玦冷笑道:“你错了,正是明妃如此了,才叫他手忙脚乱。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正是如此。皇四子其人,原非治世之才,平日里在朝堂上中庸平平,并无建树。若是偏安一隅当个贤王,倒还使得。他原先能稳住,不过是因着他是今上疼爱的儿子,亲母又是除皇后外最得皇上看中的明妃。这样的身份,只消平平稳稳等着,指不定那花团锦簇自个儿就来了,何必去争?如今明妃眼瞧着是不成了,皇上虽对皇四子仍如从前,到底叫他心起波澜。不趁着这时候争一争,等来日恩断义绝的时候?”
身在其中,不见真面目。仍如从前,也是能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