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上前,“是,父皇,儿子在。”
“送皇四子出去,到底是你弟弟……”
变故突如其来,在场众人无不惊愕万分,尚未及定心,只见皇长子押皇四子下去后,皇上便陡然起身,冷声道:“封宫!”
朝之重臣,皆在宫中。若无人相应,皇四子没那么大胆子。
宴已不能成宴,如今这场面,不论你是高官也好,亲王也罢,终都是一样地被宫中侍卫押起。什么人能放什么人要死,都得皇上说了才算。
不知内里的人心中已然惊慌失措,何况那些暗中相助的?再没料到平日里瞧着昏庸病弱的皇帝,到了这地步竟还能如此杀伐果决。皇四子费尽心思安排的人,却连宫门都未能进,便被就地诛杀。
林玦面色不改,容色冷淡。只怕今日,宫门口那块地,都要叫血染红了罢。权势总是如此,叫人前赴后继。唐时神武门之变尚在眼前,如今又有人上前送死。
莫说他们,便是太后并上皇后等人,也被蒙在鼓中。展眼望去皆是瑟瑟发抖,平日里风光无限,到了这地步,也都惊慌失措。皇后好歹维系着仪态,旁的宫妃一早吓得面无人色。举目一看,却唯有沅妃,竟丝毫不乱。平日如何,如今仍是原样。
一概慌乱中,沅妃显得格外不同。
皇后心底一凉,颇有些不可置信。换了平时,她绝不能问出声,这时候却顾不得了:“你一早知道了?”
“回皇后,是。”不知怎么,皇后二字,听来却格外讽刺。沅妃原是空谷幽兰一般的人,今日才叫人知道,原来她竟也会恨。
皇后此刻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你……你都知道了?”
这话问得叫人一头雾水,沅妃却淡声道:“是,自你将那味药送入永宽口中,我就知道了。这么些年,我忍得辛苦。分明是你心狠手辣害得永宽如此,偏要对着你虚以委蛇。午夜梦回,我总忍不住,想要吃你血肉。”
如此诅咒,她说来却云淡风轻,恍如玩笑。只是话中意味,却叫人心惊肉跳。昔日闺中密友,真挚面皮仍在,转手就对着襁褓中幼儿下狠手。
何故如此?
皇后双手颤抖,几乎失态。沅妃这话声音不轻,这一桌的宫妃并上太后都听得清楚。旁人目色异样,她却强忍住了不动,只缓缓伸手,将鬓角碎发往后抚平。
“是本宫做的。”她一贯是温和大度的人,极少自称本宫。这一回,却要指着这自称,才能维系些气度。“怪只怪皇上太看重你,也太看重这一胎。本宫是嫡妻,嫡长子,理应由本宫所出。你当日不过是个侧妃,比本宫先怀身子也就罢了,竟还一举得男!”
“你这毒妇!朕待你不薄,你却戕害皇嗣!”皇上反手一掌,扇在皇后面上。力道太大,凤冠猛地往一侧倾倒,发髻凌|乱,珠钗滑落。
堂堂一国之母,何曾如此狼狈?
“皇上于我,何曾厚待?”皇后仰起头,妆容已残,泪痕满脸。这满心满眼的怨恨,不过是因着想要的得不到,无论是感情抑或权力。“皇上把真心尽数给了沅妃,虚假的疼宠给了明妃,而我,如今连这冰凉的后位、仅剩的尊荣,都成了笑话!”
皇四子不甘心,实则最不甘心的,分明应当是她!
皇上突然发难,朝国母动手,这是何等叫人心惊胆战的事!旁人也还罢了,不远处另一桌坐着的贾敏,却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惊了心。
她如今身怀有孕,本就年岁大了,怀得艰难。陡遭变故,方才皇四子被斥时已然小腹隐隐作痛,如今见皇后如此,却是腹痛难忍,面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