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飞鸽传信的最新消息,北伐大军的船队因为台风影响驻留于福州海域,预计八月中旬兵临庆元。
庆元府的城门口贴着一长溜的画像,全都是蒙元朝廷通缉的要犯。这两年由于宋人的地下斗争活动猖獗,尤其是打着“中兴社”名目的“盗匪”们比比皆是,还有红巾的余孽也由明转暗,仍旧在煽动愚民们对抗官府。东南各地的治安压力一天比一天大,像这样的通缉令几乎每个州县的城门口都贴满了。
庆元城贴的第一号通缉令就是通缉捉拿四明山义军首领戴曾伯的。
“查四明山盗匪戴曾伯,鄞县西郊黄林镇人氏,年二十八岁,身长七尺二寸,面白,微须……”
戴曾伯『摸』『摸』自己满脸的胡渣子,对照那画像哑然失笑,画像上还是两年前的自己,可见画师还是费了点功夫去调查打听过的。但那面白无须还戴着端正方巾的年轻读书人与现在黝黑粗犷的农民形象已经差之千里,恐怕自己要去官府自首都没人相信他就是戴曾伯了吧。谁能想到官府通缉多时的要犯竟然就在城头修城墙,每天都在画着自己头像的海捕文书前来回走几遍呢,这可真是讽刺的很。
“大军尚未出福建,预计还需要十余日才能到得庆元。”~“哎,这饭里头石子太多,要把牙磕了!”
“趁鞑子尚未戒严,要让弟兄们多做准备,全城四面都要混进去一些人。”~“糠多米少,这都不管够,吃都吃不饱怎么干活?”
“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藏在稳妥的地方。”
“这咸菜汤也太稀了,一点咸味都没有,不吃盐使不上劲呐!工头你说是不是!”
“一定要稳妥,大军到来之前不能出差错!”
借着工地开饭的机会,戴曾伯与同袍们不动声『色』的聚拢起来,悄悄通报情况,安排下一步的行动。表面上像是民夫们在吐槽修城工地上的伙食,这样的抱怨天天都有,不足为奇,监工和差役们也都懒得来管。
时间一天天过去,庆元的城墙一寸寸往上涨,看起来,这场台风的影响已经渐渐远了。
庆元官府使用了上万民夫的劳力,将各种防御工事都基本修葺完善。薛塔剌海听说过中兴军的威名,知道火炮的厉害,也就想了很多办法预防炮击,在临江的东面城墙外侧加宽了一道土墙,与护城河并行又挖了好几条深沟,即便墙塌了宋军也轻易进不去。
此前,薛塔剌海早早就得到了宋军可能北伐的警报,这个警报已经被证实,因为胡隶的五万大军大张旗鼓根本不掩饰北伐的动机,但由于台风的阻滞,北伐的宋军延迟了十来天,薛塔剌海有更多的时间布置防守。只不过,薛塔剌海似乎将注意力过度的用在即将面临的外敌身上,或许忽略了堡垒的内部才是最容易攻破的地方。
有个词叫做灯下黑,有句话叫做“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
“借过借过,收肥咯~”
庆元城内的府前街,一名脏兮兮的粪夫推着粪车高声吆喝往街巷里走,所过之处成群的苍蝇嗡嗡的响,行人纷纷捏着鼻子闪避。
正值大热的天,这粪夫上身赤膊、下身穿一条破短裤,这也便于干活。
庆元这样的大城,人烟稠密,虽然两年前被张镝迁移了一大半百姓,但城内仍有好几万户口。正常情况下,这么多人每天都要产生大量的屎『尿』,屎『尿』的问题几乎与衣食住行同样重要,甭管是达官贵人还是穷苦人家,人活着除了要吃喝,总还要拉撒。
但城池坊巷是相对封闭的,城内的人不可能每次都跑到城外去拉屎屙『尿』,那么屎『尿』必然要在城里越积越多,粪夫这个职业也就应运而生。他们的业务主要是收集城内的粪便运到城外的粪场,作为城外农田的肥料来源,一举两得。这个时候农业所能使用的肥料基本上是粪肥,粪场的粪便可作价卖于农家,同时进城收粪为居民清理粪坑还可以得到一定数额的酬劳,某种程度上讲,粪便业着实是一个有利可图的行当。
台风过后,排水不畅的很多民居里茅坑都满了,就连府衙的公厕也是屎满为患,金汁黄水都流到府前街上了。
这种情况下,城里的人们都盼着粪夫们来解困。偏偏城外这些掏粪的家伙好几天都不来,真让人着急上火。
这一天,大街上终于响起了粪夫们熟悉的吆喝声,人们都腚下一松,舒了口气。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的抢着邀请这些臭烘烘的汉子们进家里清理后院去。很多人都没注意到,来的粪夫似乎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