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去,莫敢与之逼视,方才倏然起身,微笑道:“这种好县令只怕本官也做不来,让诸位失望了。本官不胜酒力,就不陪诸位了,告退。” 言罢,酒杯往桌上一搁,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沈忘离席倒也并非全然出于义愤,他酒量本就极差,此时酒酣耳热,脚步虚浮,头脑中的眩晕感更甚,若不是旁边赶来一人扶住他,只怕刚刚还慷慨陈词的沈县令下一秒就会摔个狗啃泥。 “汪师爷,本官弗了你的好意,你可莫要见怪。”沈忘轻轻拍了拍身边人的胳臂,聊表歉意。他岂能不知汪师爷张罗这一场宴会的用意,无非是想卖县里耆老乡绅个面子,为日后升官发财,铺路架桥。而他偏偏看不惯这其中蝇营狗苟,层层盘剥,自是无法同流合污。 “汪师爷正忙着赔不是,没时间来扶你。”身旁之人声音清冷低沉,带着隐约的笑意。 沈忘惊得酒都醒了,赶忙敛了面上的嚣狂之色,扶着墙站直了身子:“停云!你怎么来了,我能站稳,你快退开些,酒气熏人。” 沈忘知道柳七性格古板,最是看不惯男子浪荡不羁之态,心中正暗自懊悔,却发觉柳七并没有退走,支撑着他的胳膊沉稳有力,声音中的笑意更清晰了:“我听了你刚才那番话,痛快!” 闻言,沈忘简直如登云端,脚下愈发轻飘,强自克制的笑又浮上唇角:“当真?” “当真。” 沈忘只顾开心,却并未察觉,这是柳七第一次没有唤他:沈兄。 在柳七的搀扶下,沈忘终于摇摇晃晃回到了书房,甫一坐下,就被柳七灌了满满一大碗醒酒汤。沈忘倒是听话,任由柳七摆弄,一仰头喝得一滴不剩。柳七很是满意,本来快要消散的笑意又如吹了春风的朝颜花,粲然而绽,看得沈忘恨不能再喝几碗。 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扰了这一方夜的清净,沈忘只道又是汪师爷,唯恐他絮絮叨叨,连忙回道:“汪师爷,本官已经歇下了,有事明日再叙!” 门口的声音静默了一阵,继而一道陌生的沉郁声线响起:“沈县令,小人有要事相告。” 柳七闻言,和沈忘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一矮身,躲到了书房一角的屏风后。待柳七藏好之后,沈忘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沈忘眸光极快地打量了一下来人,此人身材极是敦实,手脚短粗,颇有武人风姿,再加上那一捋及胸的长髯,沈忘瞬间便将来人和脑海中的形象对上了号。宴会之前,汪师爷曾兴致勃勃地将县里有名望的乡绅豪富一一介绍给沈忘,而此人正是济南府三家当铺的掌柜,刘改之。 沈忘对与会诸君都没有什么好感,相反,这位低调不言的刘改之倒是唯一看得过眼的。宴会期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身前三寸,只是默默夹菜,吃酒,无论席上讨论什么,他都是浅笑不语,比那些急功近利之徒顺眼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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