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已经放好了木桶,桶内热气腾腾,程野泡在里面,将一身的疲惫全都洗去,他舒舒服服的仰着头,靠在木桶边缘,不由得感叹,还是外面的生活舒坦啊。
换洗下的衣物,他吩咐阿姊拿去找地方烧了,这样做不是为了图个吉利之类的说法,而是牢内闹鼠蚤,为了大伙的安全,还是烧掉安心一些。
梳洗完毕,程野在书房见到了候在那里的邱子仲,邱大人此时正伏在案头查看公文,听到下人禀报,放下手头的工作,立时将程野迎了进来。
在一旁的食案前落座,邱子仲知道程野还没有吃饭,便吩咐下人做了些小吃,一并端了上来,又热了一壶酒,这一老一少就在这屋里攀谈起来。
“邱大人,小生敬大人一盏,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程野端起酒壶,为二人斟满,然后冲着邱子仲举起酒碗,先干为敬。
邱子仲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然后大咧咧的在嘴上一抹,笑道:“程小神医大可不必与老夫这般客气,说起来,若不是老夫管教不严,小神医也不会摊上这事。”
程野知道邱子仲所说正是那个巡街杜熊,虽然巡街的事主要由县尉负责,不过督促管理的事他这个县丞却是脱不了干系,当然,一个小小的巡街,邱铁嘴再能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能做到如此,已经难能可贵了。
程野点点头,却是没说什么,只盯着案上的饭食咽口水,他几乎一整日没有吃饭,昨夜也没有睡好,着实又累又困,尤其是泡了一个热水澡,若不是县丞大人召见,他早就卧床休息了。
看着案上满满的小食,邱铁嘴不动,他也不敢擅自动筷子,故而只能眼睁睁瞧着。
邱铁嘴瞧见了,不由得笑笑,于是抬抬手,示意程野无需客气,这些个小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
如此,程野也不客气,当着县丞邱大人的面,放开手足,大快朵颐起来。
这样毫无规矩的吃法,倒让邱铁嘴会心一笑,心道有多久没与人这般吃过饭了。他为官前也是清贫人家,也经历过吃不上饭的苦日子,那时候常常幻想,有朝一日能吃的肠满肚满,满嘴流油便是一生无憾了。
后来做官了,不再挨饿,却再也找不回当初抱着一根猪骨啃上三天的日子。
邱子仲看着程野吃的狼吞虎咽,也是胃口大增,多夹了几筷子。
“小神医,你若是真想谢,就谢谢那两个小姑娘,尤其是那个叫阿姊的,竟敢当街冲撞老夫的马车,说实在的,这在山阳县还是头一次。”
邱子仲将如何得知程野被抓进大牢的过程简单讲了出来,与阿姊所言相差不多,只不过阿姊避过了自己冲撞马车的事,或许是不想让程野担心。
程野咽了嘴里的饭食,放下筷箸,倒了酒,端起来又敬了邱铁嘴一盏,“这一盏小生替阿姊敬大人,多谢大人宽宏大量,不追究阿姊的冒犯之罪。”
邱子仲一摆手,故意道:“那个在食粟村直言不讳的程小神医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实在是不痛快。”
程野一愣,随即笑起来,“大人教训的是。”说着话,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咯吱咯吱”的嚼起来。
看着程野这般模样,邱子仲忍不住又笑了。
说实在的,他很欣赏程野,在食粟村时就有心提拔,不想对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后来他从克离四嘴里听到一些关于程野的事情,得知之前便邀请过程野加入太医监,对方同样是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在邱子仲看来,一个人即便是再清心寡欲,终究是有所追求,他不认为程野小小年纪就无欲无求,一身心的投入在医师的事业中,哪怕是为了救治更多的人,进入太医监也会更好的实现这样的抱负,就像是张神医,一世问药,也入朝为官。
所以他有时候也看不透这小子到底是如何想的,若不是他不求报酬的在食粟村行医,邱子仲只当他是一个落魄的纨绔子弟,得过且过而已。
然而当程野激他斩了鲁岩的时候,邱子仲知道,此子日后若是恰逢际遇,定然会一飞冲天,小小的山阳县怕是关不住他。
说起鲁岩,邱子仲又有些无奈,自己刚回来,这件事还没有与县令大人相告,尤其是自己行使了县尉的职责,其实有些越俎代庖,再加上鲁岩又是县尉的心腹,虽说事有缓急,这件事想要善了,怕是有些难了。
一顿饭吃了个七七八八,程野擦了擦嘴,忽然道:“邱大人,小生有件事想和大人商议一下,不知大人能否同意?”
邱铁嘴一听程野竟然有事与自己相商,有些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