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久有些犹豫不决,他看了眼自己的富庶布坊,挥挥手,还是让伙计关了门,如今山阳县的几家布坊,除了西市的太平布坊,其他的几家都陆续闭门歇业,富庶布坊是昔日山阳县最大的布坊,虽然后起之秀的太平布坊占据了不少市场份额,不过富庶布坊依然很受许多老顾客的欢迎,只是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歇业了。
山阳县现在四面楚歌,开布坊的,自然也认识不少行商,据说山阳县外面正有两处军队疾驰而来,到时候兵临城下,依着山阳县的防守,定然是撑不了几日,到时候别说是这家布坊了,怕是满城百姓都要遭灾。
张崇久没有法子,从商这么久了,他很清楚战争带来的苦难,一旦城池告破,最先受难的一定是城中的铺子,周围的几家商铺都相继歇业,他也只好将自己的铺子关了。
“掌柜的,店里的那些布料还是赶紧处理了吧,有几匹还是上个月刚刚运来的蜀布,虽然有些可惜,不过太平布坊的掌柜的愿意以八成的市场价回收咱们的布料,亏是亏了一些,不过总比放在这里生了灰的好,再说了,一旦城池破了,铺子都保不住了,这些布便真的糟蹋了。”
一个伙计忙前忙后的帮着打理布坊的后事,见到掌柜的没有提起布料的事情,便好心提醒了一句,掌柜的平日里待他们不薄,事到如今,虽然许多伙计已经离开布坊,出城避难去了,不过临走之前,还是会嘱咐掌柜的一声,算是最后的告别。
张崇久犹豫的便是这个事情,身为商人的敏锐观察力,他看得出来,山阳县这次的劫难怕是在劫难逃,听说前来讨伐山阳县的还有一位陈县来的赵都尉,这个人的凶名他还是有所耳闻,故此便更加不明白了,在城中权贵都在举家迁移的时候,缘何太平布坊的掌柜的还要这般大肆收购其他布坊的布匹,虽然趁此机会可以以低廉的价格收购一些上等好货,不过运又运不走,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难道就不怕城破了,两头空空么?
据说那太平布坊的掌柜的与程医师有些干系,不过众说纷纭,真真假假也弄不清楚,大概真有一些说不清的干系吧,若是如此,对于眼下的局势应该比旁人更加清楚,为何还会这样安然无事的做着生意,布坊也丝毫没有打烊的样子,难道他已经笃定,面对两路大军的程医师,定然能守住山阳县么?
“掌柜的,掌柜的?”见张崇久有些发愣,那伙计又出言提醒了一声,趁着太平布坊还愿意收购这些布料,便一股脑卖了的好,再迟一些,等太平布坊回过神来,发现这些货收回来也卖不出去,这时候再想卖怕是就迟了。
张崇久苦笑一下,看来这伙计也觉得太平布坊在办傻事,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忘了自己可能根本吃不下一整只烤猪,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太平布坊难道真的看不明白么?
“先放着吧。”张崇久终究是叹了口气,没有再提布料的事情,只是让伙计将布坊关严实了,既然掌柜的这样说了,伙计们也就照办,不再问布料的事情。
放眼望去,周围的几家铺子都关了门,不光是布坊,便是城中最大的酒坊,几日之前便歇业了,本来想连带着将酒楼一并卖出去,只是无人接手,不过酒坊的掌柜的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剩下的家业,回老家避难去了。
这些开铺子做生意的,大都是行商出身,在山阳县落脚也是看上了山阳县的安宁,乱世中最不靠谱的活计便是行商,山阳县这样百年未曾祸乱的地方,自然是这些行商的安乐窝,眼下山阳县即将大乱,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了。
张崇久心中有些乱糟糟的,他有些举棋不定,自己已经在山阳县生活了大半辈子,所有家室也都落户在山阳县,此时若是迁移,倒也不是说没有去处,只是终究是有些不舍,何况程医师当着全城人的面,立誓会守住山阳县,现在离开了,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对于张崇久来说,程医师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依旧记得,昔日宴席之上,自己因为吃了一些胡饼险些丢了性命,对亏程医师及时出手,保住了自己这条命,可以说自己这条命,可是程医师手上捡回来的。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仁大义之人,不过也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山阳县决不能乱了套,即便是许多农户出身的人已经聚集在程医师身边,众志成城,似乎是打算死守山阳县,而他们这些商户却开始居家迁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是不走又能怎么办,难道在这里等死不成?他年纪大了,倒也想明白许多事,自己这条命本就是程医师给的,死便死了,可是不能让自己的家人跟着陪葬啊,这些天,他都在为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