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谋得天下太平的心中,只存了这么一个私心。
那一年,他初上天界,便是王母寿宴。
那一年,他尚成年,只有娄间嫡族长女待嫁,他自知无权推拒,只得接受。
王母寿宴虽是表面平和,却是暗潮汹涌。他应对了数个时辰终是借口走开,在避开接引仙子后误入了蟠桃园。王母寿宴时分,总是蟠桃满树时,他本无心赏桃,只是唯有此处方才无人无纠葛。
只是他没有料到,此处除了他,却还躲着一个人。
当他于千顷桃园迷了路时,一棵桃树后出现了个女子,他自降生起从未见过的女子。只身穿素白长锦衣,拖曳至地,从上到下没有半分首饰装扮,一双眼笑弯如新月:“鬼界太子?”
能一眼看出高位者身份的,在这天界唯有天帝及四方帝星。
相柳看他周身瑞红仙气,便猜到了来人,只抱拳施礼,道:“鬼界太子相柳,见过承天帝妃。” 任他怎地肃容却依旧是个方成年的少年,白晰如玉的面颊早已微泛潮红,只是他低垂着头,那女子看不出分毫。
承天微侧了头,噗嗤一笑,道:“此处又非西王母寿宴,无需多礼。”
相柳被她这一笑,更觉心神不宁。在她询问下方才借口说自己误闯了蟠桃园,迷路至此。他自入蟠桃园便晓得此处有三精五行之阵,若要破解于他并非难事,不过他仅是一念间想要与她多处,才说出了迷路之话。
承天但笑不语,示意他随自己而出。二人并肩而行到寿宴方才分开。
然后,他看着承天走向那棵亿万年的桂花树,树下的绝色男子眸色温柔,眼中无他,唯定定地看着承天。只这两人站在那处,场中便再无其他人的仙气,至今他依旧清楚记得那个画面。
三百年后,迦南族人敬上十块千年寒石。那是女娲补天之料,普天下所剩无几,自然极为值钱,但也仅是值钱而已。相柳待钱财一向无甚特别,大多贵族官员敬献上来的,均充作军用,唯有此次,他似乎若有所思留了下来。
女娲补天,承天射石,射的便是此物。或许……她会喜欢。
那日太子殿亮如白昼,娄间侧妃听闻太子甚喜此物,自然满心欢喜,夜半熬了参汤去了太子殿,却被拒在了门外。
浩瀚云海青山,自是蓬莱,比那王母的昆仑仙境还要俊秀三分。
蓬莱是长生和承天的居所,寻常人是断然上不得的。当相柳踏上山顶巨石时,见了个绛银长袍的仙人坐在亭中,悠然捏着果子喂仙鹤,正是长生帝君。
相柳听闻过他少年时论经名震三界,听闻过他一剑斩杀魔族之首,听闻过他与承天是亦师亦兄,听闻他虽是面色温和,却素来高傲疏离,不遵法度极为随性。这一切有心的听闻,皆是因为承天。
那日长生不过扔了个果子来,笑着让他离开蓬莱。
相柳怀揣着石头,头次不想把自己当作鬼界太子,却在剑拔弩张时,看见打着哈欠迈上山顶的承天。她只扫了二人一眼,便斜斜看长生道:“长生,你又欺负后辈了。”长生但笑不语,继续喂着仙鹤。承天伸手自石桌上拿起他喂鹤的果子,自顾剥了吃,极为随性。
后辈,后辈。原来他相柳不过是后辈罢了。
那天当他拿出寒石,承天眼中的惊愕,让他难得冷脸转缓,又一次耳根发了红。
三千年后,相柳攥着王母的寿宴请柬,脑中唯有那女子。
彼时他已越发清冷绝伦,眉眼桀骜,宫中女眷对他早是惧怕高过爱慕。
他于寿宴上并未见到承天,便自顾找到蟠桃园内,当年相见的那棵树下。果真见了承天蜷缩于树上睡意正浓。鬼界自成形来,便是日日内忧外患,相柳不知何时已不会如此坦然睡去了,他只看着承天毫无顾忌闭着双眸,心中那份年少的柔软不觉被触碰着,一时无言。
他就站在树下足足三个时辰,忽然背上一痛,下意识正捏了个电诀,忽听背后口齿不清的声音道:“相柳,你不是又迷路了吧?”
这一句睡醒正浓,听在他耳中却是迷醉心神。
两千年后,他足踩云去佛界拜会,恰见高原山上电闪雷鸣,那一片闪电中恍然现出巨大钟形,而钟下素白锦衣如云翻滚,女子长发如墨持剑而立。那一眼,已相隔数千年,却让他立时捏了电诀现身钟下。
相柳玄衣翻飞,剑达九天,这是他为太子以来,首次出手。
那一战,战的是十大神器之首的东皇帝钟,他纵是险胜却已伤了心肺。而那个拿钟出手的女子,似乎叫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