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邺城,待城门关上时,方才放了帘子。
这一路百年古道,曾有多少人来往。
而如今,自己这一走,便无机会折返。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悄然停下,只听得车外上善恭敬地唤了一声王爷,本是垂头合眸的阿禄猛然睁开眼。同样是马车内外,她却再不能如杨坚那次,心如止水。心头盘旋的不止是那曾经一幕幕,还有无数个疑问。
苏合香依旧是悠闲摇扇,轻颔首,道:“去吧。”
阿禄起身,掀开车门,深吸一口气,下了马车。
依旧是烈日如火,燥热难耐。
却没有万千银甲兵将,唯有一骑马在。马上人跨坐在马上眼望着她,曾经那么近的人如今一个马上一个马下,相对一时无言。
半晌后,还是兰陵王先弯了凤眸,轻声一笑,柔声道:
“阿禄,本王情愿做个糊涂人,只是十岁便举刀杀人,请记住我们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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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 |死尸堆中爬过几遭,皇位旁看多了尔虞我诈,却被迫学聪明了。你的承诺都已做到,一叶扁舟江火渔歌,便已是一世。
今后几十年的内争外斗,我已没有这个自信能保你周全,最怕——有一日不慎入了局,是我亲手伤了你。所以,离开我,相信我,忘记一段情没有这么难,金戈铁马,软罗玉帐,岁月总会善待我,让我忘记你。”
阿禄蓦然一震,似有什么流入心底最深处,冰凉彻骨……
如同当年初见一般。
狭长的手指轻握着狰狞面具,凤眸悠悠然弯起,苍白皮肤在日光映射下如玉般无暇,不过一个神情,便已颠倒众生……
风微带起他颊边的发。
他就这样浅浅淡淡地,看着阿禄,伸手戴上了鬼面。
【第四卷:为拯轮回苦伤神】
突来的变故
二人出了邺城三百里,便弃了马车步行。
一路上多是带着家当往西去的平头百姓,皆是为了兰陵王三月后的开战书,举家搬迁。因太过酷热,路边便多了个极为赚钱的行当,凉茶铺子。
下凡初初是为了鬼界太子,人家仍是继续第九世姻缘,再去陪长生帝君,却仍是个无奈的结果。也不晓得如今是为哪般……不过,天上那几位倘若不点个头,自己便要拖着个凡人的身子,颠簸流离几十年。
阿禄勾唇一笑,却想起妖孽的笑颜,如此骄傲的人儿啊,怕是长生根深蒂固的性子。
随是凉蓬蔽日,却是汗涔涔。
她抬手拭去颊边留下的汗珠儿,喝了口凉茶。唔,当真是苦……比那北极帝君赠的莲子还要苦上几分。她看了一眼摇扇自逍遥的苏合香,怎地走了如此久却是半分汗也没有,如此想来,倒真想见见他不复写意风流,不复风雅闲适的模样——
“听闻那兰陵王妃……曾是个府中侍女,”旁桌坐了两个男子,官家的衣衫,自然让几个平头百姓让出了桌子,“好福气,真是好福气。”偏瘦的那个抖着衣领子,依旧是不住淌汗。
阿禄听得兰陵王妃四字,端碗的手微有些僵。
“下国战书,北齐第一人,心爱的女人弑君叛国,北齐第一人,国丧日大婚,北齐第一人,”他对面的黑面男人连连摇头,笑道,“要我瞧着,娶个侍女不过是个幌子,总要寻回些面子才是。不过,北周如此阴狠,弑我国君,若是我,也不能忍。”
“上头的说法,你还真信?”偏瘦的那个耻笑一声,摇着食指,道,“反正我不信。咱北齐的皇帝哪个不是死的蹊跷,不过左右都是他们一个姓氏的家事,你我还是乖乖领饷避祸才是——”
再喝下一口茶,唔,依旧是唇齿喉舌,尽苦。
什么将相王侯,这人间哪有什么万世千秋一说?他早有千万年过往,这人世不过是图个有趣儿闲走上一遭罢了。万年前误入蓬莱,被绝色晃了眼,万年后入尘世,被妖孽晃了神,一幕幕的感动,怕是早够天上一干仙姬吃味了……
长生帝君……终归是长生帝君。
恰此时,走来了几个僧侣,亦是浑身大汗,见了这处凉茶铺子,相互耳语了几句,其中一个稍显年少的缓步上前,对卖茶的老伯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可否施舍些茶水——”
那老伯头都每抬,挥了挥手,道:“去去去,又是北周的和尚,竟还有脸来讨茶——”说完,竟是拿着个白瓷碗儿舀了一碗凉茶,想他泼去,道,“若不是看你是和尚,这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