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说了句。
叶之章的话,有如一声春雷,惊醒了周昶景心下久久的疑虑。他的一语中的,警世醒言,让周昶景一时有些呆愣在榻上。
叶之章又道:“有道是,螳螂扑蝉,不知黄雀在后。勿洛专挑此时进犯,来的也太巧了些。这边关无论如何,守个两三月也是可以的,而如今的京师城内才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地儿啊。先帝殡天不过一年有余,如今太后又溘然薨逝,说是多难兴邦,倒也不过为。臣以为,这次治丧要和先帝归天时一样,处处都要思虑周详了才好。近日这孙大人,安排的种种虽已是极为妥当,但臣觉得这京师周围布防,仍该加强才好。”
周昶景知道,这个防,就是防宫变,防造反,防范那些有心的没心的,趁乱想占便宜的。但这些话只能心里头念叨着,不能摆到台面上明说。
说话间,外头有人来报,”启禀皇上,薛公公回来了,河阳王现下在殿外候着。”
周昶景眉头微皱,“你便出去说,朕今日身子乏了,着他先去大明宫的灵篷内守着,明日再传唤他。”
小太监刚要走,却被叶之章叫住了。叶之章低声道,“皇上既然是宣了他来,那便见见王爷就是了。您若避而不见,反倒是叫人起了疑心呀。”
周昶景思虑再三,觉得叶之章所言有理,便道,“宣河阳王觐见。”
周筠生刚进了内殿,要行大礼,被皇帝拦住了,“四弟,你是朕的弟弟,自也不是外人,行此大礼做什么。朕因为这些时日,疲于应付丧事,这几日忙下来,实在是身心俱疲。这几日呀,朕倒是跟前头吩咐了,那些见礼的、请安的、小事什么的,都一概不要见。可是见了你呀,朕这又悲从中来,想起咱们一道在太后跟前尽孝的日子。来人呀,快些看座,赐茶。”
看着周筠生坐下,薛巾麻利儿地跟着上了茶,立马又在御前伺候了起来。
周昶景又道:“这次大丧,四弟一开始也不在京师内,这还真是多亏了孙巍岱这些人,这里里外外,也帮着朕打点的妥当。孙巍岱呀,过于尽心尽责,你也与他算是旧识了,当时晓得他的脾气,朕瞧着他,那脸那,可是消减了不少。朕刚刚还和之章说呢,要是这会四弟在,跟朕谈谈心,说说话,朕也能宽心许多来。果然这说曹操,曹操就到,薛巾这老小子,没给朕坏事。“
薛巾挠头笑道,“谢皇上夸赞。”
周筠生虽然不知这皇帝现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上仍是沉稳,有泰山崩于前不改色之态,“臣弟,愧不敢当。方才臣一进门,皇上许是就瞧出来了,臣这几日心神不宁,这满身瞧着也是有些萎靡。掏心窝子说,臣弟心下,可是藏了些心事。”
周筠生边说边瞥了皇帝一眼,见他也无接话,便又道:“一来是为太后,臣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太后薨逝的事。虽然前次臣离开京师时,太后就说身子违和,但也不至于就说走就走呀?这可真是世事无常,风云变幻,微臣如今就是把头磕出血来,太后也看不到、听不见了。太后待微臣恩重如山,如今是真真的伤心。”
周昶景道:“朕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朕自个也是伤心,怕是无暇安慰你了。”
周筠生继续道:“二则是这皇城的防务,微臣进宫前,也听了一些风声了,说皇上要赐死微臣,那真当是污蔑圣上英明。又说微臣在关海战死了,也当是侮辱了微臣的秉性。臣弟一进宫,就瞧见这宫门内的御林军都换人了,臣这心下有疙瘩,那便说出来,臣扪心自问,对于皇上,对于我大钺,无愧天地,尽忠尽责。真可得好好问问了,到底是什么人在挑拨皇上与臣的兄弟之情。臣如今也算半个粗人了,说话直当了些,可这些都是臣的心里话。”
河阳王如今这一通肺腑之言,可谓是畅快淋漓,尽显忠心和本分了。叶之章心下想着,倘若不是依着平日对河阳王的了解,但凡是听了河阳王这话的人,谁能说他心怀叵测,谁能说他心有谋逆,谁又能说比他忠心?这分明是坦荡荡的一位真君子啊。
2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步步惊心(二)
周昶景耐着性子听完了,只是略笑了声,“之章,你倒是瞧瞧,朕的四弟是个粗人吗?从来都说河阳王温文尔雅,有儒士风范,又哪里能跟粗人挂钩了。就这么点破事,也值得我这位四弟想的如此多,可当真叫朕不知如何是好了。四弟啊,朕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都是一个人想了便做,旁人说的在理就听,不在理也不搭理。更何况,咱们是什么关系?谁又敢在朕的面前说三道四地挑拨离间?”
周昶景边说,边又吃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