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还是醒了。
她发现自己被薛徽抱着时候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此时两人共乘一匹,赤霞追日跟一旁,速度好像比往日还。
薛徽手揽着她腰,让江月说不出别扭,她佯咳了一声,低道:“我醒了,你放我下来吧。”
“吁——”
薛徽没有多话,勒马停住,任江月自己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又上了赤霞追日。江月斜睇了一眼,只见薛徽虽等她,却是目不斜视,身正眼直。微风吹得江月渐渐清醒,一面纵着马儿小跑起来,一面道:“真是不好意思,倒叫我拖累你了。”
“无妨,赶路要紧。”
江月“嗯”了一声,夹紧马腹,追上比她已了不少薛徽。
两人又是这样匆匆行至正午,薛徽安顿着江月山脚下休息,自己准备上山去猎个野物。然而,等他拎着两三只兔子下山时,却发现等原地江月……不见了。
他心头一慌,忙丢下手里兔子,吹哨去引两人马,瞧着赤霞追日和他马儿一颠一颠地自己赶来,薛徽只觉头皮都紧了。
赤霞追日还,那就说明……不是江月自己离开,而是有人掳她走了。
薛徽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正准备上马去寻,却见地上自己倒影又重了一层……回过身,江月和一个穿着萨奚服饰女人并肩而立,带着些惊讶地望向薛徽。
“薛郎你……怎么了?”
“你去哪了?”
江月略有些尴尬,指着身旁女人道:“这是帖穆尔妻子嘉图瑚……我适才,遇到她了。”
薛徽领着一队萨奚兵士,沿着原路往回走时候,满心都充斥怀疑和抗拒情绪。领着敌族人去救自己人,能可靠吗?
回头看看江月,她虽仍专心策马,脸上神情却飞扬明多了。她时不时蹦出几个萨奚词汇来,难以连缀成句,倒是能勉强表达意思,而旁边胖女人始终挂着笑吟吟表情,频频颔首,也不知是不是真得听懂了。
一队人没走多久,便迎面遇上了祁璟等人,原先九十余人队伍,竟然死伤泰半,祁璟仍疾驰队首,脸色阴沉,看起来不极了。
江月却顾不上这么多,一见到祁璟,便勒马停住,飞身跃下,直往祁璟扑去。
祁璟也渐渐由警戒变成惊讶再换作失神,本能地从马背上下来,任那个小小身体撞到他胸口上,“将军!”
竟带了哭音。
祁璟原是习惯了刀尖上摸爬滚打生活,这样大大小小阵仗,他一生早见过不知多少,然而这一刻,他心却突然软了。
“江月。”祁璟拍了拍她后背,以示安慰,半晌,方忍不住退开一步,自嘲道:“我受了伤,别把血蹭到你身上。”
祁璟擅用长枪,等闲不与萨奚人近身交战,以往应敌,虽偶有箭镞擦伤,却都不严重。这一次敌众我寡,又是夜里,不得已失了防备。
江月闻言低头,但见祁璟腰侧部位被一个布条缠绕着,是已经做过简易包扎了。然而,鲜血早浸透了他衣衫,印乌黑衣甲上,成了一片暗红色污块。
江月脚下有些发软,本就红了眼眶是绷不住蓄起泪来。见她身子往下滑,祁璟忙一把攥住,将人一提一拽,重揽进了怀里,“好了,不哭不哭,刀伤不深,看着可怕而已。”
他一面哄着江月,一面抬眼去望薛徽……责备意味,不言而喻。
薛徽刚触到祁璟眼神,便双腿一弯,自觉地跪了下来。
不论他是出于什么样考量,顺从江月意思回援祁璟,都是不可宽恕地违背了主将指令。
祁璟心知若要江月知道自己惩戒薛徽,定是会出面求情,承认错误。是以,他又拍了江月两下,将人往怀里按得紧,另一手,比了个三。扬了扬,又示意薛徽起身。
这是三十军棍,叫他回到关内后自己去领。
薛徽从始至终都没有吭过一声,等祁璟把江月从怀抱里放了开来,他已是面无殊色地退立一侧,不再言语。
“我们路上遇到了嘉图瑚,因为兵是帖穆尔,所以我就借来一用了。”
指着嘉图瑚介绍给祁璟,又朝嘉图瑚暖暖一笑,挽着祁璟道:“肆颁。”
肆颁萨奚语里是丈夫意思,这个,祁璟也听懂了,手上把江月握紧,嘴角透出几分温和笑意。
他用萨奚语向嘉图瑚打了个招呼,又唤了丘同豫出列,压低声吩咐:“那是帖穆尔正室夫人,去寒暄寒暄,问问他们出来做什么,也说明一下咱们去向和来意。”
丘同豫称是,走到嘉图瑚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