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跟着打了半天的拍子,听皇太后问话,摇头说没有,“我打发人上后扈处叫晴音去了,你还是回主子跟前吧!他用不惯别人,今儿连那贞都没带,端茶递水还得是你。”说着咳嗽了下,“主子房里要人伺候,你也别避讳了。他办起差来没日没夜,你在边上多劝慰些个,叫他仔细身子。”
皇太后说,“头前儿太上皇提汤饼呢,你稍等一等,叫御膳房预备了你送过去。”
皇后和太后话里话外存着要成全的意思,叫素以很难为情。忙蹲个福,跟着小宫女上侍膳处等候了。
太后因为她的长相难免对她多加关注,台上演《满床笏》也没心思看,侧过头问皇后,“懿旨拟了么?是个什么位分?”
“我也为这事儿苦恼呢!”皇后蹙眉道,“按理她阿玛官衔不高,她是宫女子出身,晋位一级一级的来,上手至多是个答应。可您也瞧见了,咱们爷那份痴念,怕给低了他心里不痛快。我琢磨着,一气儿晋贵人跃得太多了,怕不合规矩,额涅您说晋个常在怎么样?往后再慢慢的升么,等有孕了晋贵人,生了皇子再晋嫔,都是可以的。我这么处置没问过万岁爷的意思,自己心里琢磨,没人能商议,就想听听额涅的看法。”
太后靠着圈椅笑道,“规矩是人定的,当初我也是宫女子出身,老祖宗体念,给了个嫔位……当然了,宫里人多嘴杂,爬得太高对她未必就好。毕竟底下人都看着的,越拔尖越遭人嫉恨,这点我是知道的。不过碍着皇帝面子,给个贵人的位分也不逾越。你和皇帝做了十多年夫妻,你又是个大贤国母,别因为一点儿小事伤皇帝的情儿,不值当么,你说是不是?”
皇后想了想,皇帝对素以宠爱,少不得会提拔她父兄,将来晋位也没什么阻碍。这会儿索性给足了,也显得她大方。多积攒点人缘,总有一天派得上用场。因点头道好,“就依着额涅的意思给她晋贵人,这么的她能有自己的院子,吃穿用度上也宽绰些。”
太后在她手上拍了下,“长线放远鹞,度量大的人不吃亏,别光看眼前。”
这话撞进她心坎里去了,皇后眉花眼笑,“额涅说得有理,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呢!”
那厢素以端着洋漆托盘往清溪书屋去,迈进院子,远远看见看见两位总管哼哈二将似的各据一方,就知道里头议政还没完。
长满寿大有得势的感觉,万岁爷多心疼人呐,他对素以就像当年太上皇对太后一样,是用了真感情的。父子斗嘴,连不做皇帝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可见是真上了心,素以往后的圣眷绝错不了。他乜了荣寿一眼,这回可被他占足先机了,大总管怎么说?不服不行呐!
他得意洋洋招手,“素姑娘来。”
素以过去屈了屈腿,“谙达;我给主子送小食来,里头还没忙完?”
“快了。”长满寿道,“几个大章京进去有会子了,料着不用多久就出来。你这盖盅里装的东西恐怕不成就,天冷,一会儿就放凉了。要不叫人放在笼屉上搁着,等要用了再去取。”
话才说完门帘就挑了起来,几个红顶子大臣从里面出来,也不交谈,抱着审阅好的折子往廊子那头去了。长满寿借着宫灯一比手势,“看来得闲儿,赶紧进去吧!”
素以嗳了声,宫人打帘放她入内,进了门一眼就瞧见皇帝坐在御案后,路子磨墨伺候朱批,手边折子堆得老高。她脚下顿住了细打量,灯火下的脸赏心悦目。以前总觉得他冷漠,高不可攀,后来渐渐走近了,才发现他是个细腻的人,甚至比很多旗份大爷更重感情。
她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呵!她沾沾自喜,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好看!她在高案上搁了托盘,把勺儿放进盅盖里捧过去,轻声道,“主子,您饿不饿?我给您送吃的来,趁热用两口吧!”
皇帝一直盼着她来,发现她进门狠狠的欢喜了一把。偏又要装矜持,手上御笔没停,嘴里淡淡应了声,“来得好,正饿得慌呢!”
他是一语双关,素以一根筋没发现,忙揭了盖儿往上递,“那您歇会儿,也别太劳累了。横竖政务忙不完么,这么逼着自己可不好。”
皇帝慢吞吞把笔搁在笔架上,折子往边上捋一捋。转回手来接盅,伸了一半又把手缩了回去。朝门上瞧一眼,“园子里水气大,怎么越发寒浸浸的?”对路子道,“再添个炭盆来,今儿就不用值夜了,回头人都散了吧!”
路子最会见风使舵,一听就明白。赶紧的应个是,急兜兜上外头招人点炭去了。
皇帝看着素以,抿嘴一笑道,“戏听完了?好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