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焱潲盯住他看的眼睛有些发疼。茛觿的睫毛上下颤了颤,像是蝴蝶的希冀,缓缓睁开。
当茛觿睁眼,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的是一间陌生的房子,和……焱潲。
瞳孔急剧收缩,猛地顿住。
焱潲很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看向他的神情就恰似在看一只小猫,勾唇邪笑道:“清帝殿下,既然醒了,那么,就让我们好好地来谈判谈判。”
第七卷 一曲流殇(九)
记忆是零碎的,茛觿只能模模糊糊记得他来时船上的情形,随后脑后被人狠狠下了一掌,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他。
他自知二人见面只是时间问题,他也料想过船上见面时的尴尬,而今被强行带回炎府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茛觿脸上的表情对于焱潲来说无疑是精彩的,他喜欢茛觿不明所以略带迷茫的表情,因为这样,他便可以更加嚣张地去做更加过分的事情。
“怎么,很惊讶?”他的话中带了一丝戏虐,目光在茛觿身上游走。
茛觿收起蹙眉的打算,渐渐淡然下来,若无其事坐正,道:“不知尚书想要如何谈判。”
焱潲听完茛觿这句话,轻笑出声,不知究竟是针对茛觿这句话,还是针对茛觿这个人。
“清帝殿下想要我如何谈判?”
焱潲与先前的性格反差让茛觿从心底感到了不安与慌乱,他极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道:“说出南国和解的条件。”
焱潲不紧不慢,“不想先知道南国发动战役的目的么?”
茛觿对焱潲刻意周旋感到大大的不妙,他必须赶快结束这个谈判,“那到要听听尚书的说法了。”
他们彼此都知道彼此真正的目的,只不过没有把这一扇窗捅破而已,然而焱潲对茛觿,向来都是很有耐心的。
“战役,自然是为了夺取天下。不过,偶尔也会添点小插曲,清帝殿下聪明过人,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此次的真正意图吧?”
茛觿的眉头不可预见地轻蹙,本来只是猜测,焱潲这么一题点,结果很快知晓。战役,不是为了争夺天下,就是为了私仇。
而焱潲的仇恨,就是茛觿。
“炎焱潲,若是私仇,我不希望牵扯到北国。”茛觿很明智地改了自称,到了宫外为了隐蔽身份更改自称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倒是有些别扭,“如果你真的……对我恨之入骨,那就冲着我来。”
焱潲的脸色变了,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事实上,茛觿真的就戳中了他的痛处。难道他还要把往事翻出来,再一次被伤?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焱潲的脸拉了下来,笑容被阴霾取代,“冲你来?君茛觿,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很冷漠,凌厉的眼神让人觉得可怕,“不过你的手段确实是让人敬仰,我都有些招架不过来了呢。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编造各种谎言只为有利可图,没有利用价值就一脚踢入泥沟。君茛觿,你有没有经历过被背叛的绝望?”
茛觿淡淡看着他的反应,胸口一阵绞痛。他是用谎言欺骗了他,但他的谎言,仅仅只是新婚之夜为了逼走他所编造的谎言,在那之前,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不喜欢沦落为他人心中的只会用谎言图利的恶人,尤其是焱潲。
可最终,他们还是面对面,面对一个谁都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他真的只是想要隐瞒炎毒饲主的真相,为了不让焱潲不自在,不让他感到愧疚,真的,仅此而已。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他剩下的三个月,真的没把握能够得到焱潲真正的原谅。
“如果我说,和解的条件是要你做我一辈子的阶下囚,君茛觿你是不是会同意?”焱潲的语气很坚定,像是在要挟,逼得茛觿无法点头也无法摇头。
就算愿意又如何?一辈子?对他来说,他的一辈子现在只剩三个月。如果这三个月,做他的奴才能够让他不再怨恨,那么,他愿意。
如今,烈儿身上的毒全部引在他的身上,他再也不必担心烈儿的炎毒。还有龙帘,他是北国最尊贵的皇室,是他的宠信,有龙帘在,也不必担心北国的朝政,由他扶持烈儿长大登基,再好不过。
此番,他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或许,许多年以后,不会有人再会记得君茛觿这个名字了。
第七卷 一曲流殇(十)
他苦笑,“我有拒绝的机会?”
焱潲发到目的地勾了勾唇,道:“纵然有,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