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长郭成,也相继叛变。1师垮了,2师被郭铁坚带去西征,3师师长张学忠在战斗中失踪,李华堂身边只剩个空架子的军部。依兰县日本特务机关利用各种关系与李华堂联系,劝其归顺。李华堂在依东难以立足,率部潜入深山。
需要交代一笔的是,大批赵尚志的“反倾向”斗争,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进行的。一方面是一批批官兵战死、冻饿而死,为了生存、战斗“吃了阵亡战士的可敬爱的肉体”,逃亡、叛变“有如湍急之水势下流难返”,一方面则是北满党和军队20多名高级干部成了“倾向分子”,被开除党籍、撤职。
前面说过,李华堂对赵尚志十分敬重,对北满党大批赵尚志不满,对北满临时省委撤销李熙山的9军政治部主任不满,对北满不与他商量,即决定9军2师西征不满。难说这种不满对他后来的结局有多大影响,他现在是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谢文东与李华堂的不同,不仅在于8军属2路军序列,谢文东又入党了,还在于他对派去8军的政工人员,从一开始就怀有戒心。周保中告诉他政治部主任的职责是什么,告诫他“务必排除家庭的、封建的、人情主义的、以旧军队团防警察的工作方式”。只是这种“工作方式”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排除的,更不用说还不想排除了,8军也就问题多多,按住葫芦起来瓢。也亏了周保中了,也只有周保中了,换个人怕是早焦头烂额了。
关文吉是去劝降藤松柏时被打死的。关文吉是谢文东最信任的人,闻知后大哭一场。苦辣酸涩,那泪水应该包括了所有类似的味道吧?可哭有啥用?之前倘若像周保中对待关书范那样,处理一个,8军的师长、团长会那样一窝蜂地叛降吗?究其根本,还不是你谢文东有那意思,早晚的事儿吗?
谢文东投降后,担任伪勃利县协和会会长,在县城开配给店,又带勃利县勤劳奉仕大队到鸡西城子河煤矿出劳工。日本投降后,这个所谓的“民族派”,又成了国民党的香饽饽,被委任为恐怕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第15集团军上将总司令,1946年11月20日被东北民主联军抓获,公审后处决。
李华堂是1939年7月中旬,在方正县大罗勒密被日伪“讨伐队”包围被俘的。之后,在佳木斯经营豆腐坊、旅馆和三江公寓,充当日伪特务据点经理。后来也像谢文东一样,成了什么东北挺进军第1集团军上将总司令,下场也跟谢文东一样。
据说,公审谢文东时,他说俺老谢当年也打过日本子。
没错,日寇曾悬赏1万元取你和李华堂的项上人头,《八一宣言》称你们为民族英雄,可后来你们干什么了?跟谁穿上连裆裤了?
谢文东投降后,随伪三江省军事顾问北部邦雄少佐去到长春,向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和伪总理大臣张景惠表示谢罪。李华堂被俘后,先是在佳木斯待了几天,然后被送往长春“满洲国”治安部,在那里变节的。
以上只是从民族英雄沦为民族败类的大略经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并没受到拷打、虐待,而是恰恰相反。酒肉满招待,出入有车,据说还睡上了暄乎乎的沙发床。到长春后,“礼遇”更隆重,饭桌上更丰盛,还有许多像沙发床一样从未见识、想都不曾想到的人世间的享乐。
洋楼、洋车、洋灰马路,闪烁的霓虹灯变幻着洋与不洋的招牌字号。穿着貂皮、貂绒大衣,戴着水獭帽子的男男女女,酒楼饭店门开处呼拥出来的雾气、香气,应该让谢文东想起冰天雪地的山林岁月。至于戏匣子里李香兰(三口淑子)唱的《支那之夜》、《夜来香》、《何日君再来》等等,还有街头电影海报上的女人大腿,“奸老奤”也好,“奸老谢”也罢,会不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据说,谢文东是“吃小锅”(吃小灶)的,李华堂有所不同,与部下差不多。不知道那小锅是否有断顿,不得不吃树皮、野菜的时候,被俘与投降肯定不是一个概念。李华堂是准备到松花江北与联军总部取得联系途中被俘的。2月初攻打方正县山元木场,他的腿受过伤。奔江北途中,也不断与敌交战,最多一天交战3次。没人说倘若敌人跟他来硬的,他就会坚贞不屈,但他确实是在鬼子的软刀子下屈膝的。
在有了“不吃人饭,不拉人屎,不走人道,没人味了”的经历后,有人会坦然面对一切,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砍头只当风吹帽。有人正好相反,一旦恢复人的生活,尝到人的滋味儿,就不顾一切地没了人味儿,不走人道了。
“背小树”
1940年12月14日,《张中孚马克正给张寿海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