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带着人往御书房去的时候天气阴了片刻,她走到门前,李知上前热切地招呼一句。
“修容娘娘来了啊,这天儿可热,娘娘来这一路定是渴了,奴才吩咐人去备些娘娘常喝的茶。”
月离轻笑着看他,说句劳烦公公了,随后微微踮了踮脚往里面看。
李知微微让开身子:“娘娘稍等片刻,奴才去禀告皇上。”
说罢,他走进去,很快又出来,笑着道:“娘娘快进去吧,皇上等着呢。”
月离踏进殿内,与平日来时有些不一样,宋玄并未在书桌前批奏折,反是坐到了对面帘内的软榻上。
方方正正的小小案几上摆了一个棋盘,宋玄坐于一侧,余光看见月离进来了,未待她行礼便先一步喊她靠近。
“陛下?”月离上前,依他的意思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陪朕下一局。”宋玄手指捻起一枚黑子,轻轻摩挲着,说话间不经意打量着月离。
她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色,发髻上钗着红宝石模样的发簪和金光闪烁的步摇,华美的容颜在那眸子含颤带羞看过来时透出一种妩媚,只是那额上的淤痕还未散,瞧着有些可怜。
棋盘上黑白两种颜色的棋子焦灼着,月离落子很慢,每每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就会轻轻皱起眉,偷摸着瞟一眼宋玄,在对方手下留情开出一条生路的时候便展颜笑笑。
宋玄逐渐没了下棋的心思,漫不经心地落子,看着她,悠悠开口:“今日带了什么过来。”
月离一愣,转头往后看,自己刚刚带进来的银耳羹还在那桌上放着呢。
“妾身给陛下带了银耳羹,陛下要现在尝尝吗?”说着,月离就要起身。
这一局棋停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端着碗盈盈走来的女子,宋玄有一时恍惚。
“陛下看着妾身作何?”这么直直地看她,莫不是她的眼睛还没好?
宋玄哪能知道她那古灵精怪的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借着月离放下碗,他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说:“你说你虚岁十七,几月生的?”
怎么他也要问这个?
之前忻充容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当时她只觉得忻充容的言行举止和谁有些相像,现在仔细一想,不就是像陛下么。
“妾身是三月初二的生辰,之前忻充容也问过妾身一回,陛下如今也问了。”她小声嘀咕着后半句,仔细打量着宋玄的脸色。
他微微蹙眉,似乎才想起月离口中所说的忻充容是哪一个,回了神。
“几岁进的宫?”他继续问。
这下月离是真的紧张起来,为何突然要盘问她的身份了?难不成发现她是罪臣之女欺君罔上了?
想到这里,月离后背逐渐发凉,她站在宋玄面前,低垂着头,时不时才抬起头看一眼,尽量表现得人畜无害,诺诺道:“妾身十三岁入的宫,如今已有三年多了。”
“怎么进宫的。”宋玄拿着勺子慢慢舀着碗中的银耳羹,一上一下,似乎并没有打算现在吃。
月离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攥紧了,说着她一贯拿出来应付的那些话:“妾身父母双亡,之后跟着姑母生活,姑母一家…人多,照顾不了妾身,便说找机会让妾身入宫,自己谋活路。”
入宫那年她不过十二岁,冬日里,她身材矮小,被嬷嬷牵着小手到了宫门外,管事太监仔仔细细打量着她,阴柔的脸上带着笑,嬷嬷在一旁笑说着什么,最后从太监手里接了银子。
她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是被姑母卖进了宫中,也幸得那时吃的不好,脸也未长开,不然此刻说不准又会在什么地方。
马车的车轱辘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车痕,她静静地看着马车远去,坐在里面的姑母一次也未曾回头。
进宫的最初她也时常挨打受罚,最怕的是没饭吃,后来她规矩比谁都学的好,得了掌事宫女的赏识调去了尚服局,在里面认识了陈嬷嬷。
陈嬷嬷看重她的手艺,教她做绣活,本来三年后她也该是管教宫女了,但谁知误打误撞入了天子眼中。
与宋玄说的这些话她刻意模棱两可,不将关键的信息透露出去,但是能让人猜到她是被人卖进宫的。
“十三岁,可害怕?”宋玄落下了勺子,轻轻拉住月离的衣袖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怀里。
怎么能不怕,这深宫一举一动都是规矩,稍不注意便会有人犯了贵人的忌讳。
月离想起之前宫中有位杨宝林,也不过是